難道應知寒當真了?
他有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說沒有,似乎有點辜負對方的好心開口;但如果說有,他又沒辦法立刻翻出一道題來一本正經地問。
瞿期頭腦風暴了幾秒,打算選個折中的回答。
“嗯……今天下午确實看到一道不确定的,我自己先試試,不行再找你?”
為了讓這句話顯得真實,他還扯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對方大概對這個回答有點無語,輕皺了一下眉心後點點頭,轉身回了卧室。
由于心情不太美麗,瞿期本打算早點睡覺,可躺到床上卻一直失眠,直到淩晨才睡着,一覺醒來已是下午。
他依稀記得中途有人敲過他的門,但他實在困倦,好像咕咕哝哝地拒絕了,想來應該是黃阿姨叫他吃飯。
家裡另外兩個活人都出門了,柳昭昨天說了要去隔壁市,但還是發了條微信,說出門談生意不回來吃晚飯。
于是他的晚飯又是獨自一人坐在那張圓餐桌前。
都說圓形餐桌有着圓滿的含義,實際上在他印象裡,這張餐桌就從來沒坐滿過,又何來圓滿。
*
周一月考,祝晴說讓他稍微早點去,幫忙貼一下考号。
但由于這個周末的作息有點混亂,瞿期醒得比鬧鐘晚了不少,甚至連吃早飯的時間都有點不太夠。
“早飯還沒吃怎麼就要走了?”黃阿姨說。
“來不及了!”瞿期抓了鑰匙準備走。
黃阿姨又問:“你飯後半小時不是還要吃藥嗎啊,不吃早飯怎麼辦?”
應知寒剛到樓下,就看瞿期從玄關折回餐桌,往嘴裡叼了一片吐司,含含混混地說:“先這麼墊一下,騙騙我的肚子,讓它以為我吃飯了,這樣待會兒就能正常吃藥了。”
說完他就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遠門。
吃藥還能用騙的。
應知寒算是見識了。
瞿期到學校的時候,祝晴恰好拿着考号從隔壁辦公室出來。
看他跑得氣喘籲籲,恍然開口道:“看我這記性,我忘了你不住校了,早知道我就重新叫個人來幫忙了。”
瞿期:“……”
他氣還沒喘勻,就生無可戀地懵在原地。兩秒後作勢扭頭往回走,笑說:“那我回去再睡會兒。”
“少貧,來都來了,”祝晴遞給他一些考号,說,“喏,你貼這沓。”
“好嘞。”
瞿期把那沓紙接過來,放了書包進去開始按順序貼考号。
一中是個很奇葩的學校,為了怕大家事先知道考号後,會跑去寫點什麼公式在座位上,所以不僅全部打亂考,并且開考那天早上才公布考場和座位号。
然而需要用到公式的科目一般都在下午或第二天,這麼做除了讓人手忙腳亂之外沒别的作用,但學校依舊樂此不疲。
貼完後,班上的學生也陸陸續續來了。
操場上的廣播一響,祝晴就站在教室門口裡外通知:“時間差不多了,趕緊下樓了。”
今天恰逢周一,要先舉行升旗儀式,結束之後才會各自按照時間去往考場。
貼考号的時候來回忙了一會兒,瞿期肚子裡升起了一些遲來的餓感,一想到還要在操場上聽那些漫長的講話,他就一陣胃疼。
李恣在一旁等他一起下樓,忽然冷不丁說:“诶我怎麼感覺你今天臉色有點兒白呢?”
說完他還湊近了一點:“你往臉上抹粉啦?”
瞿期:“……”
“有時候我真挺佩服你的腦回路的,”他說,“月考考的是語數英,不是戲曲,我是要唱戲去嗎還抹粉。”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下意識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可能走廊裡這個燈比較白吧。”
李恣了然地點點頭,推搡着他混進大部隊,風風火火地沖去了操場。
操場上每個班的方陣按身高排起來,李恣矮一些,站前面幾排,瞿期本來是站班裡最後一排,非常适合縱觀全局的位置。
然而應知寒來了之後,他就遺憾地變成了倒數第二排。
他到操場的時候,應知寒已經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他略顯幽怨地看了這人一眼,然後站到對方前面。
幾秒後,他忽然聽到身後這人問:“你臉色怎麼這麼白?”
怎麼回事,還不到三分鐘,就連着兩個人都這麼說?
瞿期還處在身高敗了的怨忿中,頭也不回地說了句:“因為我抹粉了,我要去唱戲。”
身後那人沉默了一秒,問他:“京劇還是豫劇?”
“黃梅戲。”
“……”
升旗台上的人拍了拍話筒,一陣刺耳的嗡鳴聲結束後,升旗儀式正式開始。
瞿期自認不是什麼站得住的人,每次都是聽了幾句冗長的講話就開始逐漸沒耐心。
肚子裡的那抹餓感又清晰了些,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臉色發白會不會是因為沒怎麼吃早飯?
校長講了很久,講完又抓了幾個念檢讨的學生上去,等到挨個都念了,才終于舍得開始升國旗。
聽到前奏響起,瞿期站直了一些,他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旗杆上逐漸攀升的鮮紅旗幟。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今天國旗的顔色看起來不太對勁,像是有點泛紫,隻是沒一個人提。
但不得不說,血脈這種東西确實是刻在骨子裡的,每次聽到國歌都讓人心潮澎湃,甚至能明顯感受到心跳在加快。
隻是他怎麼感覺心跳快得有點不正常?
隔壁班級的隊伍裡有一道視線看過來,瞿期偏頭看過去,對上對方的雙眼……
等一下,這人的臉怎麼一會兒綠的一會兒紫的?
他收回目光,忽然感覺自己腦袋很重,腳下也有點站不穩的感覺,甚至連思考的聲音都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自己的大腦。
“瞿期?”
“瞿期?”
有人在叫他。
聲音好像是從他後面傳來的。
瞿期應了一聲,費勁地想轉身看看。
然而下一秒,他就倏然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