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剛剛那麼有底氣的樣子,應知寒還以為他真的有視頻,聽到這話頓時語塞了一下,問道:“你就不怕他真要看視頻?到時候你怎麼辦?”
“不怎麼辦,他真要看的話那就大家一起丢臉呗。”
瞿期繞到他身後,把他推着往前走,拖着長音說:“你就不能少琢磨點這種假設性的東西麼?現實是我使詐成功了,咱們現在需要考慮的首要問題是去醫務室。”
他語氣又變得有些欠打:“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考慮假設性的問題,還是先考慮考慮待會兒進了醫務室,清洗傷口的時候會不會被疼哭吧。”
醫務室在靠近南門的方向,那邊人煙稀少,幾棵不知品種的常綠樹伫立在路兩旁,繁茂的枝葉隔絕了大部分陽光和聲音,讓人越走越覺得僻靜。
隻有偶爾踩到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果子時,才會發出悶而短促的爆裂聲,就像茶飲裡的爆爆珠。
大概隻要跟“醫”字沾邊的地方,都能聞到很明顯的酒精味,瞿期剛一進門,就有一種回醫院複查的“親切感”。
辦公室被半片垂挂下來的隔簾擋住,他敲了敲門,順手撩開簾子。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老師坐在桌子後面,正低頭寫着什麼,而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個紮着馬尾的女生。
兩個人同時看過來,瞿期的目光從他們臉上掃過去,發現那個女生眼眶有點紅,就像是剛哭過。
這樣不太正常的氣氛總是讓人有點緊張,他打了個磕巴說:“林老師,我同學打籃球摔了一下手,能給他清個創再包紮一下麼?”
林老師全名林謹,長得挺顯年輕,學生私底下大概能叫他一聲哥,隻是他太不苟言笑,讓人有些發怵。
他從桌後面繞出來,帶上辦公室的門說:“哪隻手,到這邊診室來我看看。”
診室不算大,就在辦公室隔壁,林謹問了些基礎性的問題,又反複檢查了一會兒,這才确認沒傷到骨頭,的确隻是擦傷。
瞿期靠在門邊看着他用碘伏給應知寒消毒,暗棕色的液體在他手肘處暈染開,還有些順着他冷白的手臂往下滴了一些。
他看了片刻,聽到走廊上“吱呀”一聲,那個女生從隔壁辦公室出來,垂着頭出了醫務室。
“傷口這兩天别碰水,晚上再拆了消毒一次,然後包紮好再睡覺,明天再觀察一下。”
林謹把藥和紗布遞給應知寒,瞿期替他接了,又把那張100的現金遞過去,最後居然還剩大幾十塊錢。
“居然還剩這麼多。”瞿期捏着現金扇風似的晃了晃,“我給你放衣服口袋裡?”
應知寒瞥了一眼說:“你自己拿着吧,反正是你要來的。”
“那不行,你這顯得我很不厚道,”瞿期一邊說着,一邊把錢卷起來,塞進他的衣兜裡,哄小孩兒似的,“你自己拿去買棒棒糖吃。”
“……誰能吃一百多根棒棒糖。”應知寒說。
他說完沒走幾步,又轉頭問:“你想吃什麼?”
瞿期“嗯?”了一聲:“什麼吃什麼?”
“你不是說跑第一請你吃飯麼?想吃什麼?”
“你真當真啦?我開玩笑的,你都這樣了還想着吃飯呢?”瞿期擡手戳了一下他包着紗布的手肘,說,“好好養你的傷吧,蹭飯這事兒我自有人選。”
“蹭誰的飯?”應知寒問。
瞿期張口正要回答,就看遠處跑來一個人,他擡了他下巴說:“喏,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李恣從遠處跑過來,看了一眼應知寒的手,氣喘籲籲問:“包紮好了?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應知寒說。
“那就好那就好,下午放學别跑了啊,剛好今天沒晚自習,晚上一起吃飯,我已經訂好位子了。”
應知寒疑惑地朝瞿期偏了一下頭問:“你不是請他吃飯麼?”
李恣點點頭:“對啊,我還叫了幾個同學,咱們一起呗,你這傷說到底不也是因為我麼,就當給你倆都賠禮道歉了。”
他說完不給人拒絕的機會,一邊跑了一邊指了指手機說:“就這麼說定了啊,我回頭把位置發咱拉的那個小群裡。”
等人走後,瞿期攤手聳了聳肩:“看吧,我說什麼來着。”
下午的項目幾乎沒什麼他們班裡的人了,有幾個心系試卷的同學甚至還在教室裡做了會兒題。
運動會的兩天不上晚自習,放學時間早了很多,于是時間一到,他們班有十來個人就浩浩蕩蕩去了公交站台。
李恣訂的那家火鍋店口碑很好,飯點去根本排不上号,好在提前訂了位置,才不至于一窩蜂地在門口幹等。
服務員按人頭擺好了碗筷,幾個人在平闆上點了一堆菜和酒飲,又玩鬧推搡着去打調料。
店裡有點熱,瞿期脫了外套搭在椅子靠背上,回頭問身後的人:“你手方便麼?要不我幫你打?”
“應該還行。”應知寒說。
“算了,”瞿期蹲下拿了兩個調料碟,塞進應知寒手裡,“誰讓我善心大發呢,你順着說吧,我幫你打。”
應知寒對火鍋和調料沒什麼太大的要求,不難吃就行。他說:“你看着來。”
瞿期後仰了一下腦袋,擡了擡眉尖:“你自己的口味也能讓我看着來?”
“嗯。”
“行吧。”
他說完這話拿起了勺子,每給自己碟子裡添一勺,就又往應知寒那邊添同樣的一勺。
沒過片刻,應知寒手裡就多出兩份一模一樣的調料。
瞿期擦了擦手上的油說:“我自己吃火鍋一般都是這個配置,我覺得還行,你要是覺得不好吃的話……”
“不好吃怎麼?”
“那也不準說出來。”
應知寒含混地笑了一聲,點點頭:“行。”
火鍋是陰陽八卦形的鴛鴦鍋,一邊是辣鍋,另一邊是煮了幾塊番茄的清湯鍋。
鍋底剛一沸騰,幾個男生就下了一堆肉進去,有兩三個女生不太能吃辣,專注着自己面前的番茄鍋。
服務生拿來了不少冰鎮的汽水和果啤,桌上刺刺啦啦的開瓶聲不絕于耳。
李恣開瓶子開上頭了,直接用牙磕開一瓶,磕完發現幾個女生還沒有,就下意識伸手遞過去:“白姐,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呢。”
被叫白姐的女生全名嚴漪白,是班裡的物理課代表。大概是和景淩一脈相承吧,說起話來也是同樣的又直又不給人面子。
她一把拂開李恣的蹄子,沒好氣說:“拿遠點兒吧你,誰要喝你那被狗啃了的瓶子。”
說完後她直接站起身,從桌上拿了三罐汽水,拉開分給了另外幾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