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相機舉到瞿期面前:“你看看呢,怎麼樣?”
屏幕裡的應知寒眉眼冷淡地直視着鏡頭,臉上确實看不出一絲情緒。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把照片拿給本人點評,但瞿期還是很敬業地給出了參考意見:“好像是有點兒。”
老闆點點頭:“那我重新拍一張,同學你要不稍微笑一下呢?你們這四寸應該是放榮譽牆上的吧,笑一笑好看些,不然拍出來跟那些個通緝令似的。”
椅子上的應知寒嘴角繃了一下,要不是瞿期捕捉到了,這一抹“笑”基本約等于無。
果不其然,老闆又拍了一張,琢磨兩秒說:“這張跟上一張有區别嗎?”
應知寒:“……”
要不幹脆就用通緝令吧,也挺好的。
聽到這句話,瞿期忍不住笑出聲來,下一秒被應知寒視線一盯,他又緊閉嘴唇假模假樣收了回去。
老闆也樂了,指着瞿期,對一臉不想說話的應知寒說:“你看你同學就笑得挺好看的,他都在這給你當教科書了,你學學,我們再試一張,這張不行就隻能用通緝令了,來三、二……”
倒計時結束前,應知寒見瞿期忽然擡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他自己的嘴角,緊接着指尖輕輕用力往外一擴,扯出了個誇張又有些搞怪的笑。
再加上他手裡不知拿了個什麼東西,看起來像萬聖節扮惡魔時會用到的尖頭叉子,仿佛下一秒就會脫口而出一句“trick or treat!”
看他這樣,應知寒沒忍住輕擡了一下嘴角。
“……一。”
咔嚓。
倒計時結束,老闆娘拍完看了一眼屏幕,欣喜道:“诶這張可以這張可以,這張比前兩張好看多了。”
她把屏幕又遞到瞿期眼前:“是吧。”
看清屏幕時,瞿期動作頓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張應知寒眼中的笑意很明顯,看不出一丁點冷淡的痕迹。
甚至讓人想起前天去應知寒家時,在相框中看到的那個少年人的笑。
“是不是挺好看的?”老闆又問了一遍。
“嗯。”瞿期收回思緒,非常公正地點評,“這張好看,一點兒也不像通緝令。”
這回老闆終于想起來要征求當事人的意見,她遞到應知寒面前說:“那咱們就洗這張了?”
應知寒眼裡閃過一抹短暫的詫異,不過片刻又恢複如常:“好。”
“阿姨你拍照技術這麼好,搞得我也想拍一張了。”瞿期這個想法隻冒頭了兩秒,他就爽快地說,“算了,我也拍一張。”
應知寒疑惑了一下問:“你不是有榮譽牆的照片麼?”
“那都是高一拍的了,現在看起來有點傻氣,重新拍一張好了。”
應知寒在一旁拆台:“你确定再拍一張不會是同樣的結果麼?”
瞿期瞪他一眼,把尖頭叉子筆塞進他手裡:“你閉嘴。”
這次的拍照過程省心很多,擺好姿勢和笑容後一張就過了。
老闆拿着相機把圖片導進電腦準備修圖,點開ps卻發現無從下鼠标。
“你倆這顔值太高了,我感覺都沒什麼需要修的,要不你們自己看看需要修哪裡吧。”
兩個人都不是特别吹毛求疵的人,瞿期說:“那幹脆就這麼洗吧。哦對了,我加您一個微信,麻煩您把電子版也發給我們一下。”
“可以沒問題。”
由于沒有修圖這一步,老闆給他們倆每人便宜了五塊,剛走出店門,瞿期就收到了電子版的圖。
他把兩張圖點開看了一下,又把原圖給應知寒發過去,手指一邊點着屏幕一邊說:“你這張真挺好看的,你覺得呢?”
應知寒沒回答後半句,隻淡聲說:“你的功勞。”
瞿期揚了一下下巴:“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可隻能勉為其難接受了,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應知寒停下腳步問:“你想怎麼報答?
鼻尖被烘焙的香味掃了一下,瞿期才發現他們恰好停在一家面包店門口,他眼睛一轉說:“要不請我吃個面包?”
“……”
很難相信有人吃了飯不到二十分鐘又餓了,應知寒一臉無言地看了他幾秒,轉身進了蛋糕店。
回到教室之後,他拎着一個小小的盒子坐下,李恣狗鼻子嗅了兩下,轉過來說:“靠,哪來蛋糕好香啊,老實交代,是不是哪位追求者送的?”
“追你個頭,”瞿期煞有介事地說,“靠我自己辛勤勞動換來的,不信你問他。”
他手肘拐了一下應知寒。
“……”應知寒“嗯”了一聲說,“我付的工資。”
瞿期說:“看吧。”
其實剛才讓人請吃面包,他更多的是開玩笑,真進門了也隻是打算買個吐司什麼的,結果看到櫥窗裡還有一個樹莓蛋糕,一不留神就沒挪動腳。
最後就是現在這樣。
李恣思索了兩秒:“既然是辛勤勞動換的,那你怎麼看着這麼春風拂面的?我不信,他肯定在幫你打掩護,咱們什麼關系,有情況還跟哥們藏着掖着的?”
瞿期正要進座位,聽到這話的瞬間被椅子絆了一下,心髒倏地一跳。
他放了蛋糕站穩,微張着口想反駁,卻發現不知道該從何反起,于是幹巴巴噎了一句:“不信拉倒,轉過去寫你的卷子。”
晚自習的鈴聲敲響,教室裡漸漸安靜下來。
樹莓蛋糕被瞿期放在桌子左上角,酸酸甜甜的味道時不時鑽進人的鼻腔。
他目光盯着那個蛋糕看了片刻,下意識擡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臉。
春風拂面?有麼?
應該隻是李恣誇張的說法吧?
等到課間,瞿期和應知寒把照片交到了辦公室,對于他想換照片的這個解釋,祝晴表示了理解但沒忍住笑。
一中在這種關乎面子的事情上,動作總是很快。
不到兩天,榮譽牆就變得煥然一新。
彼時瞿期他們班正在上體育課,老師說這節課練習一下排球,讓人去器材室拿球。他拿起名單挑了最上面的兩個人,于是去器材室的人顯然就變成了瞿期和應知寒。
路過榮譽牆時,瞿期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打算欣賞一下自己的第二名。
榮譽牆上都是一水的紅底照,但由于每個照相館的環境燈和背景布顔色有差異,所以即便都是紅底,放眼望去,每張照片的底色也不完全相同。
他找到自己和應知寒的照片,他們用的都是前兩天剛拍的照片。
因為他們是在同一家拍的,底色看起來一模一樣,位置又離得很近。
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東西。
瞿期瞥了一眼應知寒,對方沒什麼表情。
他還沒來得及把腦子裡那三個字摁下去,就聽到背後傳來一位棒槌的聲音。
棒槌扯着嗓子說:“嚯,你倆這照片拍得,看起來跟結婚照似的。”
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