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生日帽其實很正常,和常見的皇冠款式差不多,唯獨就是每個鋸齒的邊緣貼了一層細軟的白色絨毛,看起來就顯得可愛不少。
瞿期站在應知寒身後,把皇冠給他圍上,這個距離比任何社交距離都要近,能很清楚地聞到一抹淺淡的木質香,和他浴室裡的洗浴用品是同款。
他拂開幾縷應知寒的發絲,扣上後面的扣子,然後站到他旁邊:“好了,我去拿個打火機過來。”
瞿期從自己房間拿來了打火機,點燃蠟燭之後把燈關了,翕張的火苗把桌面映得極亮,但整個房間卻又是昏暗的。
“許願吧!”他放起了生日歌,自己也跟着唱起來。
應知寒在歌聲中閉上眼,光影在他臉上隐隐約約地跳動着,将平日裡那些鋒利冰冷的輪廓照得極為柔和。
瞿期一邊唱着,目光一邊從他的眉眼、鼻梁落下來,最後掃過他的鼻尖以下,停留幾秒後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生日歌結束,壽星睜開雙眼,瞿期說:“現在可以吹蠟燭了!”
應知寒轉過頭停頓了片刻,說:“一起吹?”
“嗯?你确定要我一起吹?”
“嗯。”
瞿期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好。”
他們微彎着上半身,湊到蠟燭前,然後同時輕輕一呼,整個房間霎時陷入一片黑暗,隻有若隐若現的蠟煙味在鼻尖前浮動。
不知道為什麼,吹完蠟燭有那麼幾秒,他們都默契地沒去開燈。
瞿期将手裡的打火機翻轉兩下,說:“許了什麼願望?”
應知寒沒說話,又聽黑暗中的那道聲音問:“算了,我換個問題,許的願跟誰有關?”
這話問完後,卧室依舊陷在黑暗和沉默中,但瞿期卻沒來由地産生一種,雙方都對這個問題的結果心知肚明的錯覺。
就好像他知道答案是什麼,應知寒也明白他知道答案是什麼。
這個錯覺來得無憑無據,瞿期隻覺得荒謬又可笑,他語氣輕快地說:“逗你的,怎麼可能真的讓你回答,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拍亮燈後,他迫不及待地搓搓手說:“快快快切蛋糕,我從拿到的那一秒起就已經饞得不行了!”
應知寒拿過刀和盤子,切了一塊出來遞給瞿期。
然而某人戲瘾大發,誇張地說:“我待遇這麼好嗎,居然能吃第一塊蛋糕。”
“……一共就兩個人,”應知寒一臉無言地說,“那你自己切,我先吃。”
“那不行,”瞿期抱着蛋糕往旁邊一躲,“都給出來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一邊吃着,又看應知寒再分出來一塊,給黃阿姨放到冰箱,最後才給自己切了一塊。
蛋糕整體是茉莉味的,裡面除了夾心之外,還有茉莉茶凍,混着奶油一口吃下去,不甜不膩還入口即化。
瞿期碰了一下應知寒的手臂說:“怎麼樣,我說這家不輸上次的吧?”
應知寒“嗯”了一聲說:“廚藝不行但品味還可以。”
“???”瞿期咬着叉子龇牙咧嘴,然後靈機一動,伸出食指,沾了一團奶油給他抹到臉上去。
于是向來冷得生人勿近的應知寒,臉上就多了一團顔料似的奶油。
“……”應知寒目光掃過來,表情有點不可置信。
緊接着,瞿期就看對方也伸手,在指尖沾了一團奶油,下一秒估計就會落到他臉上。
他把盤子一擱就想跑,但還沒逃跑成功,就被應知寒先一步拽住了手腕。
他腦子裡那種少年人的勝負欲忽然就冒出來,笑着左右躲閃,躲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應知寒指尖頂着奶油盯着他,表情非常一言難盡。
“好了好了,給你抹行了吧,”瞿期說着,就把自己的臉遞過去,又大度地說了一遍,“喏,誰讓你是壽星呢。”
應知寒目光落在他側臉上,燈光把他的膚色照的很白,但可能是剛鬧完,顯得臉上泛着健康的血色。
片刻後,瞿期感覺到眼前一暗,鼻尖傳來一陣涼意,視線内出現了一團淺綠色的輪廓。
應知寒把奶油抹到了他的鼻尖上。
“現在扯平了。”他說。
瞿期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呵”了一聲,打算去拿沒吃完的蛋糕。但手一動,才發現還有一股圈在他手腕上的力度。
他的動作卡了一下殼,應知寒也愣了一下,這才把手松開,兩人有那麼幾秒都沒開口。
過了一會兒,瞿期才轉了轉手腕,說:“成年人的力氣就是不一樣。”
“……”
蛋糕吃完,兩人臉上的奶油都還沒擦,瞿期清亮的眼珠一轉,拿出手機,調成自拍模式,然後湊到應知寒身旁,說了句:“看,飛碟。”
應知寒下意識看向鏡頭,就聽咔嚓一聲,他們一笑一冷,兩張頂着奶油的帥臉留到了相冊裡。
應知寒已經懶得報複了,隻淡淡地問了一句:“肚子疼麼?”
瞿期疑惑道:“不疼啊,為什麼會疼,今晚既沒吃撐又沒喝酒。”
應知寒點點頭說:“我還以為你憋着那一肚子壞水會不舒服。”
“你這個嘴真是……”
打鬧着吃了蛋糕,他們把剩下的和另外那些垃圾收拾了,這才準備各自休息。
回到房間洗漱了躺下,瞿期又把剛才那張照片點出來看了一眼。
拍照之前,應知寒垂眸整理着桌上的東西,他看向鏡頭時大概有些疑惑,嘴唇不像慣常那樣抿成直線,而是微張着一點點縫,看起來沒那麼冷硬。
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又落在了哪裡,瞿期像被燙到似的退出相冊,緊接着把手機鎖屏往枕頭底下一塞,用力地閉上了雙眼。
但不太遂人願的是,他關了手機之後并沒有立刻睡着,或者是自以為睡着了,稍微翻個身就又清醒了。
瞿期把這歸咎于節氣更疊,還有白天大腦太活躍的原因,一直努力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他這一覺睡得不算安穩,接連不斷地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直到最後一個夢境的畫面與鬧鐘聲重疊,瞿期才猛然驚得直接坐了起來。
明明是冬天,他後背卻冒了一層薄汗,心跳也快得如同擂鼓,還有某些不可忽視的生理反應……
這些無一不在提醒他,最後那個夢到底看見了什麼。
他看到還是對面的那個房間,還是應知寒在過生日,對方還是捉住他的手腕,想往他的臉上抹奶油。
與現實不同的唯一之處在于,夢裡應知寒伸手過來的前一秒,瞿期使詐似的,探頭在他唇邊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