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還沉浸在舞獅帶來的餘韻中,可那些躁動的談話聲落在瞿期耳朵裡,就像是隔了層膜。
他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反應,才能來回答這句話。
怪不得那天李恣非要讓他挑個地方,怪不得在他回答完之後,李恣隻艾特了應知寒,怪不得就連晚上回家之後,應知寒都像上次他那樣似的,問了句沒頭沒尾的“你今天開心麼?”
瞿期沉默了好一會兒,李恣過長的反射弧終于發現他表情不太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多說了些什麼。
他沒再執着于這個問題,而是重新膽戰心驚地問了一句:“所以你們倆……什麼情況啊?我最近老覺得你倆之間的氛圍奇奇怪怪的。”
李恣頓了頓繼續道:“我還以為你倆在吵架,你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所以你們倆才和好了的,畢竟他剛開始還說,要給我們報銷那天的費用。”
瞿期猛地擡眼,音量都不自覺提高了一些:“報銷?”
“嗯,可能是怕大家莫名其妙被叫出來,會不太樂意吧,”李恣回憶着說,“後來我說不用,無論他是不是帶着目的去組的局,其實不會影響大家是真的開心。”
聽到這句話,瞿期的四肢像被無形的繩索禁锢住,他恍惚有種動彈不得的錯覺。
“沒有,沒吵架。”他隔了很久才胡亂開口回答,嗓音也有點啞。
他清了一下說:“……你就當我們倆鬧了個小别扭吧,現在沒什麼大事了。”
打完電話的應知寒從門外回來,聽到後面幾個字,随口問了一句:“什麼别扭?”
“沒什麼,”瞿期整理了一下情緒,指了指李恣,說,“我們在說班裡誰跟誰好像在鬧别扭。”
說完,他不動聲色地給李恣使了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嗯”了一聲。
應知寒坐回位置,過了幾秒說:“你剛才想說什麼?”
“嗯?”瞿期說,“什麼時候?”
“我去打電話之前,你不是要說話麼?”
瞿期輕輕“啊”了一聲說:“沒事,就是想跟你說,那是上次咱們在舞蹈室見過的舞獅,結果你剛好錯過這個節目。”
應知寒一邊聽着,一邊點開了微信對話框的圖片:“這什麼?”
“寓意很好的祝詞啊,看不出來麼?”
“看出來了,”應知寒擡眸他一眼說,“你拍的?”
“嗯。”
“為什麼要發給我?”
讓你沾沾喜氣呗。”瞿期說。
“應知寒點點頭,惜字如金地點評了兩個字:“好看。”
瞿期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其實不知道他是在說字好看還是别的什麼好看。
舞台清空之後,主持人再次上來說着串場詞,那些舞獅餘留的躁動也漸漸平息下去,緊接着下一個歌舞節目開始上台表演。
這個節目的整體氛圍較暗,禮堂的燈光也配合着調得極暗。
瞿期撐頭靠着左邊的扶手,在晦暗不明的燈光下,目光又漸漸落到右側的人身上。
李恣那幾句話還在他腦子裡盤旋,讓他忍不住去究其背後的原因。
為什麼會這樣呢?
在他刻意逃避的那幾天,瞿期能看出來應知寒想說些什麼,到後來這兩天,那股欲言又止的模樣就消失了。
他以為是因為自己裝得夠好,足以瞞天過海,所以對方才沒再想過要開口。
原來根本就不是這樣麼?
應知寒一直都察覺得到他的情緒,卻又什麼都沒問,隻是默默讓人來打探他想去哪玩。
對方做這麼多,隻是為了想讓他開心一些麼?
瞿期呼吸得有些艱難,心髒上也泛起一陣細密的酸澀,但他都說不清這個酸澀是從何而來。
就好像是因為自己的單方面的疏遠,讓對方找不到頭緒胡亂碰壁,卻依舊要想辦法讓他開心一些。
是因為什麼呢?他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心裡問對方,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
這個節目進行到尾聲,禮堂的燈光重新亮起來,晃得像雲散開後正午的陽光。
從别人的反應來看,這個節目好像很不錯,大家的興緻都越看越高,但瞿期卻一秒都沒看進去,思緒反而在這些燈光中變得像萬花筒,雜亂得讓人眼花。
應知寒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來低聲問:“怎麼不看節目?”
瞿期抿了一下嘴唇說:“有點困,本來想眯一會兒,但是太吵了。
他們班的節目因為調性原因,很适合承上啟下,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算是用來辭舊迎新。
更何況他結束之後還要發言,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提前開溜。
“要不然回教室去眯?快到的時候我給你發消息。”
“算了,”瞿期說,“禮堂到教室太遠了,懶得走。”
人們都說,說什麼來什麼,他這句話的最後一個字剛落下沒多久,李恣就拍了拍他的肩,往另一側指了一下說:“聽他們說,老師好像讓你倆去器材室拿個東西。”
“啊?拿什麼?”
“不知道,說是小旗子還是什麼來着。”
瞿期滿腦門問号:“什麼小旗子?”
他上半身往前傾了點,祝晴在幾個座位之外,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口型說:“看班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