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期點開有老師的那個群,往上扒拉了一下消息,才發現臨近傍晚的時候,祝晴說是買了一堆手搖小紅旗,準備讓大家拿着上台,最後唱完就一起揮舞。
然而一分鐘以前,她又在群裡說,今天忙得有點腳打後腦勺,買完回來去器材室拿别的東西時,腦子一短路,把小紅旗忘在了器材室。
-祝晴:@醒醒好吧 @Y,你倆離門近,又身高腿長的,走起來快一點,幫忙跑一趟
-祝晴:元旦回來我請你們倆一人吃一個小蛋糕
對于班主任這種心血來潮的行為,即便瞿期已經體驗過兩年多了,但再一次遇到的時候,顯然還是隻想長歎一口氣。
他點開班群,面無表情敲了幾個字。
-醒醒好吧:一個不太夠,兩個吧
-祝晴:你個小兔崽子,還開始坐地起價了
-祝晴:兩個就兩個,給我搞快點
瞿期站起身來的同時,看到身旁那人也站到了過道上。他擺擺手說:“你坐這兒接着看節目吧,幾十個旗子應該就一包,我自己能拿回來。”
“一起吧,”應知寒語氣沒什麼起伏地說,“我也挺想吃蛋糕的。”
瞿期:“……”
行吧。
這個禮堂是近些年才擴建的,因為是在原本學校範圍外新增的地皮,就離初始教學樓遠得多,幾乎算是橫跨整個校園的大對角。
學生們常常調侃說,從教室到禮堂一來一回的時間,估計一節課都快過去了。
要是放在平時,瞿期倒能邁開腿稍微跑兩步,但這幾天的雪自從積起來就沒化過,薄薄厚厚鋪成一片。再加上人們反反複複地踩,把雪踩成了冰,稍不注意就會打滑。
所以兩個人都走得很慢,好在剩餘時間足夠多,能讓他們這麼慢悠悠溜達過去。
瞿期走在漆黑如墨的校園裡,身後傳來沙沙的輕響。感受着自己被壓得緩慢的步子,他忽然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怕打滑,還是想多聽聽後面這個人的腳步聲。
風雪依舊在肆虐地飛舞着,并沒有因為新年如火如荼的鐘聲而停下。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終于看到了隐隐約約的教學樓。
這個點大家都去禮堂看晚會了,教學樓和操場的所有燈光全關閉着,隻有地面反出一片暗色的白。
瞿期看到器材室的玻璃有一抹光亮,他正準備加快步伐過去,腳下一急,就驟然滑了一下。
但他身形都還沒來得及晃,手臂就被人眼疾手快地穩穩托住了。
應知寒的嗓音被風雪一裹,顯得有些冷,他說:“小心。”
瞿期愣神了一秒,回過神“嗯”了一聲,老老實實又放慢了步子。
不知道是怕他再滑還是什麼,應知寒托他的那隻手并沒有收回去,出于一些私心,瞿期同樣也就沒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隔着外套,手臂上傳來一抹被擠壓的觸感,等到邁上器材室門口的台階,這個觸感才收回去,然後漸漸消散。
“到了,我進去看看。”瞿期自告奮勇往裡走,然而他忘了自己夜視力略差。
于是還沒進門,應知寒就聽到“哐當”和“哎呀!”的聲音同時響起,還混雜着一點磚塊的聲響,明顯是有人被什麼東西絆到了。
“怎麼了?”他問了一句,走過去伸手拍了一下器材室的燈。
依舊一片黑暗。
“靠,”瞿期氣急敗壞地說,“這器材室怎麼哪哪都是壞的,門是壞的,門檻搞暗殺,怎麼連燈也不亮?!”
應知寒打開手機電筒,在他腿上晃了一下問:“磕到哪了?”
“沒有,”瞿期從光源裡撤開半步說,“沒磕到,就是單純被門檻絆了一下,先找東西吧。”
他說完也打開了自己的手機電筒,不大不小的器材室又明亮了一些。
按理來說,紅色的旗子應該很好找,但器材室東西多,太過雜亂,他們硬是打着電筒找了個遍,才在放羽毛球拍的櫃子裡找到那包小紅旗。
應知寒伸手拿下來,說:“就這一包麼?”
“應該吧,”瞿期就着他的翻手看了一下,“從棍子來看應該有幾十個,估計就是這個吧。”
應知寒“嗯”了一聲說:“那回去吧。”
他們打着電筒準備離開,還沒走到門口,窗外又有一陣北風呼嘯而過,吹得窗戶都在抖。
下一秒,寂靜的器材室忽然傳來“吱呀”一聲,瞿期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動靜,就聽到老化金屬摩擦産生的聲音。
這個聲音尖銳又突兀,像恐怖片裡森林中那些“哈哈哈哈”般的鬼笑聲。
瞿期蓦地想起什麼,三兩步跨到門口,想阻止急速合上的門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他手指剛碰到門鎖,金屬就從他指尖劃過,然後“嘭!”一下,整個器材室被籠罩在震耳欲聾的關門聲中,連回音都繞了好一會兒。
器材室安靜了幾秒,瞿期僵站在原地,語氣透着一股心如死灰的意味,他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覺得呢?”
應知寒憋了片刻還是沒憋住,涼叽叽道:“這還需要‘預感’麼?”
“那就隻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瞿期伸出兩根手指,在額頭、胸口和左右肩各點了一下,然後英勇就義似的走到門口,用力拉了一下鎖扣……
很好,紋絲不動。
他“呃”了一聲說:“西方神父管不了東方願望,現在好像還是打老師電話來得實在點。”
應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