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禮堂可能聽不清通話,再加上時間還很充足,瞿期索性打算先發條消息試試,五分鐘沒回應再打電話。
他點開李恣的對話框,在告知對面自己被鎖了的消息後,再次上前試着搗鼓了一下門鎖,但除了摸到一手灰之外依舊毫無進展。
門鎖卡得死緊,像是被直接焊在了門上。
李恣大概看節目比較沉浸,确實沒有立刻回複這條消息。
瞿期從門邊折返回來,在角落找了個墊子放到地上,然後背靠櫃子坐下了。
他關了自己的手機電筒,閉眼在櫃子上倚了一會兒,忽然哭笑不得地說:“沒想到新年的前一天,還能以這種方式被鎖一回。”
應知寒半靠在另一個高櫃子旁邊,沒過片刻也關了電筒。
瞿期閉着眼,感受到眼前白光消退,變成了一片黑暗。幾秒後,他聽到對方說:“現在這裡挺安靜了。”
“什麼意思?”
“剛才不是說想眯一會兒麼?”應知寒一本正經地說,“現在就能眯了。”
瞿期沒忍住笑了一聲,轉頭看了眼那個黑暗中的輪廓,說:“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苦中作樂的。”
他回答完之後,應知寒沒接話,器材室變得安靜起來。窗外的風時不時吹一下,吹得窗戶發出陣陣抖動。
整個房間籠罩在寂靜和黑暗中,隻有輕微的呼吸聲,才讓人能感受到還有另一個人。
半分多鐘後,黑暗中嗡嗡兩聲。
瞿期拿出手機,看到李恣回複過來的消息。
-小李子:被鎖了?怎麼回事,誰在偷襲你?
-醒醒好吧:門檻偷襲我,器材室的門不是壞了嗎,我被門檻絆到了,結果沒注意,把抵門用的那兩塊磚踢開了
-醒醒好吧:然後風一吹,就成這樣了
-小李子:懂了,哥們馬上搖人來營救你們
-小李子:求救信号已接收,馬上啟動緊急預案!
-小李子:[黑貓警長敬禮.jpg]
瞿期的臉被手機光照亮,映出模糊清瘦的側臉。他懶得理對面的戲精,回了三個“OK”手勢,然後關上手機笑了一聲說:“李恣說他在找人了,咱們應該就快能得救了。”
應知寒在黑暗中“嗯”了一聲。
“不過該說不說,我是真覺得這破爛器材室該翻新一下了,我記得我高一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這都快畢業了還這樣,總不能因為不重要,就永遠都是這個鬼樣子吧。”
瞿期歇了一秒又續上:“現在好了,直接門一關就能用來當牢房,我懷疑學校就打的是這個主意。”
大概是他吐槽得太過義憤填膺,應知寒沒忍住低笑了一下。
緊接着,瞿期自己也覺得有點戲劇性,于是心态一轉,反倒自我調侃起來。他說:“你知道嗎,我現在覺得自己特像電影裡那種,隻身一人不小心漂到孤島,隻能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拼個大大的‘SOS’,指望什麼時候被人發現然後把我營救出去。”
聽到這個比方,應知寒道:“也有不同的地方。”
“确實,”瞿期說,“至少我還有通訊設備能用來聯絡。”
“不是,”應知寒過了幾秒說,“至少你不是自己一個人。”
瞿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間有些愕然,等這抹錯愕緩和下去,他才故作輕快地說:“那倒也是,這麼看來我比電影裡還是幸運很多的,不僅有手機還有個伴兒。”
“嗯。”
手機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瞿期點開看了一眼,李恣說老師找了維修師傅,正在出發來的路上了。他回了句“好的”,就又鎖上了屏幕。
腦袋在櫃子上靠得有點不舒服,他換了個姿勢,衣服布料摩擦的動靜過去之後,器材室再次安靜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一站一坐的兩個人都沒玩手機,像是在單純地硬等。好在窗戶外反進來一點雪地的白色,讓這裡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時間一秒秒流逝着,唯獨給這個房間按下靜止鍵,那些歡慶與喜悅仿佛全都與他們無關。
想到禮堂的畫面,瞿期忽然叫了一聲:“應知寒?”
與此同時,對方也開口道:“冷不冷?”
兩個人都頓了頓,瞿期說:“還好,不太冷。”
應知寒“嗯”了一聲說:“怎麼了?”
實際上瞿期也不知道要不要問,但大概是黑暗讓人有一種被打着掩護的錯覺,就好像燈亮起來之後,什麼話語都能随着消失的黑暗而翻篇。
于是他默然幾秒,還是問道:“周末那天……為什麼特意組那個局?”
大概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應知寒很久都沒出聲。
瞿期垂眸看着那邊的輪廓,看到眼睛都有些酸脹,才聽到對方說:“你不太開心。”
這個回答簡短又簡單,沒有用任何會讓這句話的确定性減小的詞彙,比如“是不是”,比如“好像”。應知寒隻是陳述着說出來。
瞿期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手機,屏幕因感應到熱源而亮起來,幾秒後又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