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怎麼了?”
“沒事,”瞿期嗓音有些啞,他清了一下才繼續道,“筷子沒拿穩。”
任越說:“沒事,我讓服務生重新給你拿一套。”
新的筷子拿進來,瞿期卻久久沒動。
和應知寒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他經常會想到高考的事,他常常會想,等高考成績出來,他就和對方填一個學校,或者鄰近的也行。
應知寒一定會很訝異,一定會問:你不是說想去南方麼?
在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十分大度地回一句:我隻是說看膩了這邊的雪,又不是說想讀的學校或者專業隻有南方才有,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為了你再多看幾年北方的雪。
再後來事情被撞破,他改志願的時候,同樣也抱着這樣的私心,挑了一所應知寒極有可能會去的大學。
他甚至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不小心”重逢,他應該說些什麼。
是要先說聲對不起,解釋自己後半學期一聲不吭就沒再出現過的原因。
還是該問,當初聽到那些消息,選擇離開時,有沒有下很大的決心才做到?
又或者輕松一些說:好巧,我們還真是默契。
……
可是整整四年,周邊的好學校跑了個遍,他卻一次都沒見到過應知寒的身影。
直到此刻從任越口中得知,他去了南方,原來是南方。
居然是南方……
瞿期裝了滿腔的話想問左邊這個人,他想問,不是說要留在北方照顧外公外婆麼?
想問既然選擇離開,又為什麼要考到南方呢?
還有那個回答……是和我抱了一樣的私心麼?
如果是的話,現在四年過去,這個私心還算數麼?
十七歲最後幾個月的那段時光像是偷來的,讓人不敢去幻想未來。
所以他總想等一等,等到塵埃落定,等到高考成績出來,等他們有足夠且明确的底牌能去同一個地方,再開口問這些問題。
誰知正是因為那時沒問,所以那些打遊戲時被稱贊的默契,在此刻反而變成了紮向他們自己的刀。
桌上的笑語人聲一直持續着,瞿期卻什麼都沒聽進去,他一半耳朵在應付閑聊,另一半耳朵又在一字不落地聽着任越透露出來的信息。
應知寒分明就在左手邊,他卻找不到任何時機去交談,隻能從别人嘴裡打探那些細枝末節。
因為桌上半數以上的人都要開車,從頭到尾都沒喝酒,就讓人覺得飯局結束得格外迅速。
他們吃完飯,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飯店走到路邊,準備先把瞿期這個客人送上車。
在姜姝眼裡,瞿期隻跟她比較熟,再加上這頓飯他看起來确實有點緊張,所以等車的間隙裡,姜姝就自動關照一些,一直在拉着他閑聊。
而任越站在他們後面,不停地朝身旁的應知寒擠眉弄眼,想表達的意思十分明顯。
應知寒目光落在前面那人的後腦勺上,并沒有多說些什麼。
沒過多久車來了,瞿期被姜姝塞到後座,他扶着車門,轉頭跟幾步外的應知寒對上目光。那個瞬間,他真的很想把那些話都一股腦倒出來,但不知想到什麼,最終還是上了車。
他離開後,任越又把應知寒送上了車,等所有人都回家了,他才去停車場開車。
坐上車關了門窗,姜姝這才問道:“你今晚怎麼回事兒啊,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任越歎了口氣說:“你大學不是跟小瞿一個學校麼,你見過他談戀愛沒?”
“……沒有,怎麼了,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那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有喜歡的人,或者說……喜歡男生還是喜歡女生?”
姜姝愣了一下說:“你問這幹嘛,那是别人隐私。”
“這不是你先問我今晚在幹嘛麼?你不回答我就沒法兒跟你說我是在幹嘛。”
“真的?”
“真的。”
姜姝沉默片刻說:“提過,說喜歡的是男生。”
那是某一次吃飯閑聊,她問瞿期怎麼一心兼職都不談個戀愛什麼的,瞿期垂着眸光停頓了一會兒,說他有喜歡的人,隔了幾秒又補了幾個字:他是個男生。
任越拍了一下方向盤說:“這不就對上了。”
姜姝問:“對上什麼了?”
“……”任越長歎了一口氣說,“祖宗,你沒發現他們倆從進門開始,眼神都拉絲兒了嗎?那不就是互相喜歡的眼神麼?”
姜姝半懂不懂思考兩秒:“……誰們倆?”
“……”
任越正要回答,手機連着車上的藍牙,叮咚了兩聲,有微信消息彈出來了。
他擡了擡下巴說:“幫我看看誰發的,我這開着車看不了。”
姜姝點開,卻發現是瞿期用工作微信發來的,一共兩條消息。
第一條是:你好打擾了,能麻煩你把應知寒的聯系方式推我一下麼?
而第二條則稍長一些:如果他現在的确沒談戀愛的話,方便問一下他住的地址在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