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常說,狠話不能放得太早,搬到應知寒這邊還沒到兩天,瞿期就開始享受起了這樣的日子。
這兩天裡,他常常會在應知寒出門前醒來,然後迷迷糊糊跟對方說一句路上小心,等人去公司之後,他又會睡個回籠覺,十點多起來,逗貓逗狗,逗完再把對方放在保溫櫃裡的早餐吃了,中午再打個車去找應知寒吃午飯。
這樣的日子太好過,讓人緊繃多年的神經枝丫都放松下來,于是前兩天還說不能“君王不早朝”的某瞿姓皇帝,現在就已經心安理得地當起了昏君。
算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罷了,曬幹之後就當沒說過。
今天恰逢聖誕,瞿期上午處理了一部分工作,點開上次拉的群聊看了一眼。自從那天說聚一聚之後,他們那幾個人隔三差五就會讨論一下到底在哪聚。
成長的代價就是這樣,曾經想聚就能呼啦一聲找地方聚了,現在就變得要各自對一下時間和距離。
一開始,李恣本來打算用新學到的方法,在地圖上把位置先标出來,然後挑一個跟大家距離都差不多的省市,這樣衆生平等一些。
但誰知嚴漪白和岑婧前陣子辭了職,本打算去旅旅遊,第一站就是北京,連機票都買好了,從元旦那天一直待到5号。
這麼一來,在北京的人就從兩個變成了四個,最後索性少數将就多數,通通在元旦假期到北京玩。
時間和地點定下來,剩餘的三個人就去看機票了,至于安排大家吃什麼東西這件事,就自然而然落到了瞿期這個“東道主”頭上。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圈,挑得眼花缭亂也沒能拿定主意,最後沉思了兩秒把手機一扔,準備晚上問問自己男朋友的意見。
中午找應知寒吃過午飯,瞿期又回來繼續自己的工作,等到對方下班回來後,他們才各自換了身衣服出去吃晚飯。
出來工作之後,應知寒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家做飯,前兩天也不例外。奈何今天聖誕,某人美其名曰想要久違地感受一下洋節,于是興緻勃勃拉着他出去吃。
然而突發奇想的後果就是,不止一個人跟他們想的一樣,最後去了好幾家店都爆滿,等待時間起碼一個小時。
等了二十來分鐘之後,瞿期開始有點心虛了,他說:“那什麼……你還想在外面吃麼?不想的話我們就回去自己弄?”
應知寒看了他一眼說:“都行,看你。”
他說完沒過多久又補了一句:“但是來都來了,你想回去麼?”
“來都來了”這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有點好笑,不知是真的情緒穩定還是生無可戀,瞿期沒忍住笑了一下,說:“那就再等等吧,來都來了,回去了估計才會更不開心。”
“好。”
事實證明,再等等是無比正确的選擇,前面取了号的人等不下去,走了好幾個,他們的桌号反倒一提再提,沒過一會兒就到了。
因為隻有兩個人,他們總的來說沒點多少,但主食有一份黑松露菌菇焖飯,上來之後才發現分量還挺大,吃完别的菜,這份飯很可能就吃不完了。
于是瞿期添了一碗到自己的小碗裡之後,先把裡面喜歡的黑松露挑出來吃了。
然而他挑完一擡頭,就發現應知寒不知什麼時候一直盯着他,目光也看不出什麼情緒。
“?”瞿期下意識摸了一下嘴角,說,“你看着我幹什麼,我嘴角沒沾東西吧?”
“沒有,”應知寒收回來了一點視線,擡了擡下巴說,“你吃你的。”
最後本着不浪費的原則,這一桌東西還是消滅了個幹淨。
吃完結賬時,瞿期在收銀台順手拿了兩顆薄荷糖,他剝了一顆給應知寒遞過去,對方正看着手機屏幕在付錢,微微偏頭從他手裡咬過去,唇縫碰到了他的指尖,然後瞿期不甚在意地收回手,把另一顆剝開放進自己口中。
他們對此習以為常,隻是收銀台後的小姑娘大概愣了兩三秒。
從餐廳出來之後,瞿期說:“咱們現在回家還是?”
“你想逛麼?”應知寒說,“不是說想感受一下洋節的氛圍麼?”
其實聖誕每年都是這樣,紅紅綠綠的裝飾交織成片,哪有什麼好感受的,大學四年也對此毫無興趣。
但可能是現在心境不同,好像每個節日都想跟身旁這人一同走走看看,所以瞿期思考了兩秒,還是說:“那就逛會兒吧。”
他們找了個開着暖氣的大型商場,走着走着就牽住了對方的手。
這個點商場的人依舊很多,來往偶爾會有人側目看他們一眼,有的是打量,有的是好奇,但更多的隻是随意一晃,兩個當事人也并不在意這些目光。
走了一段路之後,瞿期忽然意識到,這樣的場景和他十八歲那天的設想已然重疊了起來。他們牽着手,十指相扣,旁若無人地說着隻有對方能聽到的話。
他們也成為了那些尋常戀人中的一對,沒什麼比現狀更好的場景了。
在商場漫無目的地逛了會兒,瞿期忽然看到一家抓娃娃的店鋪,他牽着應知寒的那隻手輕動了一下,說:“抓娃娃麼?好多年沒抓了。”
“可以,”應知寒說,“但是抓回去放哪?”
“抓回去放你衣櫃裡,”瞿期安排道,“正好你衣櫃裡沒什麼鮮豔的色彩,就當給你增光添彩了。”
“……”應知寒噎了兩秒,說,“你确定增光添彩是這麼用的麼?”
“你别管,現在開始就是了。”
“……”
每個地方的娃娃店好像都是相似的裝潢,燈光十分夢幻,他們付了一百個币的錢,像從前那樣,推着車在娃娃機前逛了一圈才開始抓。
這麼些年過去,娃娃機的價格好像也有所上升,從前大多是兩塊錢抓一次,現在幾乎每家店都是三塊一次。
店裡的玩偶很多種多樣,但瞿期沒什麼特别想要的,隻是錢已經付了,索性順着機器抓了起來。
有些年頭沒抓了,他們剛開始明顯有點生疏,抓了幾輪也沒抓起來,然而這兩人的意志力顯然不會被這種小小的挫折打倒,反而越挫越勇。
果不其然,試了幾輪之後就逐漸上手,娃娃也一個接一個從機器裡掉落出來,幾乎稱得上是“箭無虛發”。
應知寒抓的次數少,一直推着車在他身旁,看着車籃從空蕩蕩變得滿滿當當。
抓完最後一個,瞿期晃了晃手裡的币籃,說:“還剩一個币,你說這算不算是商家的套路,每次讓你餘一兩個,然後再去買,買到抓完之後一個不剩,這樣才舍得走,他們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可能,”應知寒說,“但是有你這樣的人存在。”
瞿期回頭瞥他一眼,說:“什麼叫我這樣的人,你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