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聽過這樣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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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因從會場走出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拍賣會還未結束,身後的建築依舊燈火通明,他提前離了場,因為他不想繼續待在那樣的場景裡。
“諾蘭先生,您要離開了嗎?我們在雲阙酒店為各位來賓準備好了專屬客房,需要……”
賽因搖了搖頭,拒絕了拍賣會工作人員的邀請。
“諾蘭”,這些天來,賽因已經完全習慣了這個稱呼。
這個不屬于他的姓氏,從他繼承那筆巨額遺産的那一天起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
即使諾蘭家族的大多數産業都已經在戰争中毀于一旦,剩下的那部分也足以讓人們趨之若鹜。
更何況,作為遺産繼承人的賽因,居然隻是一個平民出身的少年。
無人不質疑他的身份,無人不羨慕他的際遇,于是朝他紛至沓來的,不隻有各式各樣的邀約,還有層出不窮的刺殺。
但他活了下來,一直活到現在。
他以為自己已經适應了這樣的生活,适應了那些貪婪的谄媚的輕視的傲慢的目光,可當那些曾經對他來說是天文數字的報價聲随着拍賣槌落下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不屬于這裡。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離他所思之人的世界更近一點?變得和拍賣會裡那些人一樣就可以了嗎?
心裡有個聲音對他說不是這樣的。
給予他如今一切的那個白發男孩為他指出的,也許不是正确的方向。
“呃……這家夥一直擱路燈下站着幹嘛呢?”
聽從段钰臨命令一直暗中跟着賽因的巡邏隊隊員一号悄聲詢問自己的隊長。
絡腮胡男人神色嚴峻地摸着下巴:“可能是忘記回去的路咋走了。”
隊員一号恍然大悟,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太符合人設了!”
路燈下的少年身體晃了晃,似乎要往這邊看過來,隊員二号一驚,連忙給了一号一記:“小點聲!别驚動了目标!”
“?”隊員一号捂住頭,難以置信地看着背刺自己的隊友,“你聲音就很小嗎?”
絡腮胡默默看了眼運作中的聲波隔斷器,扶額歎了口氣。
“哎目标往前走了!快跟上!”
絡腮胡欣慰地給了自己還算靠譜的隊員三号一個贊賞的眼神,又沒好氣地踹了一号和二号各一腳:“還不快走!”
不對。
賽因放緩了腳步,側耳傾聽周圍的聲音。
一縷風正拂過會場頂端的反重力塔,穿行過空中懸停的飛行器群,墜落在工作人員手中翻開的來賓名冊上,又盤懸着朝道路兩旁繁盛的綠化帶而去。
賽因阖上雙目,他聽見那風聲極其輕微的滞澀,像本該連貫的落葉軌迹憑空斷去了兩毫米。
賽因認出了這種感覺。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第六感響起警報,促使他臨時改變了路線;幾個小時之後,這種感覺再次出現,這一次,他卻沒有了更換路線的選項。
他已經來了。
……
一道狹長的白光刺破了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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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L太空港,臨時審訊室。
短發旅客手指無意識摩挲着座椅扶手側面的紋路,頭頂的燈光将他的臉照得慘白。
段钰臨将一杯熱可可推到短發旅客面前,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知道為什麼把你留下嗎?”
短發旅客擡起頭,神色不安地捏緊了袖口。
“在太空港封鎖期間,你散布謠言引發的恐慌,導緻十一人在混亂中受傷。”
段钰臨揮了揮手,幾道混亂現場的全息投影環繞在短發旅客眼前,兩起兇案現場的投影也在其中。
短發旅客的瞳孔微微擴大:“我隻是想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你的提醒對象,也包括你那可憐的朋友嗎?”
段钰臨抹去其他投影,隻留下長發旅客的死亡現場。
短發旅客觸電一般立刻移開了視線,嘴唇顫抖着:“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他會……”
“沒想到他會發現你的罪行吧。為了保全自己,你還真是不擇手段。”
短發旅客怔愣片刻,似乎聽到了什麼自己不太能理解的字詞:“什麼?可我……我隻是發了幾條消息。我隻是害怕……”
我隻是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恐懼總會促使人做出自己不敢想象的事,上一秒還在為了你的幾句話奔走的人們,下一秒也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将你推入深淵。”
段钰臨微笑。空氣循環系統增強了運轉功率,将某種神經興奮劑混入通風口。
冷汗滑進短發旅客的衣領。
“他們背叛了你,所以他們離開,而你被發現了。”
太陽穴突突跳動着。
“憤怒嗎?你本來可以混入人群和他們一起逃走,就像你計劃的那樣。”
短發旅客猛地拍桌而起:“我隻是為了自己的安全!這又有什麼錯?”
“所以你承認自己的罪名?”
短發旅客直視着段钰臨的眼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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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居然會是他。”
從審訊室出來後,助理不無驚訝的翻了翻剛到手的認罪書。
“為了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竟然能毫不猶豫地向相識多年的朋友下手……真看不出來他是這樣的人。
“隻是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他是怎麼奪得謝家戰艦的控制權的?據我所知,他似乎沒有這方面的學習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