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嘴裡吐出的兩個名字我并不陌生，所有人都不陌生。莫裡斯，芙特，兩個人是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頭領。

是的，這個時代，我們的敵人除了蟲族之外還有這幫别稱為海盜的黑/幫。

星際海盜的崛起可以追溯到人類大殖民初期。那時候邊緣星球因資源分配缺失和管控薄弱，逐漸成為了星際海盜的溫床。他們在邊緣星和一些地下航道流竄，打劫商隊，甚至強占一些星球當土皇帝。

很多人避而不談的是最早的星際海盜隻是為了生存而去搶占資源，改裝一些飛船的殘骸作為防衛武器，自诩撥開海上迷霧的維京人，不過到了現在基本上就剩下血淋淋的财權之鬥了。海盜和海盜之間也有很多門道，内鬥嚴重。

海盜頭領有很多，但這兩個人名聲最大，其中芙特家族據說原先是家喻戶曉的大跨星際企業的控股人，那家跨星際企業甚至有一個星球的生産線，專門生産各種門類的電子設備，不知為何一夜破産，特倫斯·芙特轉而當了星際海盜，外号“下水道之金”（誰起的啊），至今的情報網仍然滲透到高層骨髓中；至于莫裡斯，以極其狠辣陰險的襲擊著稱，他是軍人最讨厭的蛀蟲，但他奇迹般地從未被抓到過，宛如推理小說中屢次在絕對密室逃出生天的兇手。他是近些年聲名鵲起的海盜，居然快與芙特齊名，外号“獨裁者”。

這當地人能說出這兩個名字證明了這幾件事：此地一定時而受到星際海盜的侵擾，與外界有稀少的聯系，而且他們看到我了。

我磨磨蹭蹭地出來，雙手想抱頭，我看到了遠處的他們——與我想象的不同，他們不像荒野上的獵人，卻像行走在大地上的耶稣——他們穿着白布的長袍，皮筒襪包住小腿，手臂上搭着動物的毛皮，毛皮上是潔白、巨大、細密的鳥類羽毛。他們的頭發都是金色，比陽光灑在海面上還要金，皮膚是較深的棕褐色，而有着顔色極淺的眼睛。

為首的那個女人，也就是聲音的發出者，冷漠地用頗為标準的普通話說：“看你們倒是沒有攻擊的意圖。你們不要說話。”

這時，她身後的那人跟她說了什麼，她注視着我們，說：“現在你們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先自我介紹下，我叫婕塔，是這片土地的‘先知’，你們不像是海盜派來的，你們是什麼人？”

“我叫林風，”陸風臨按住我，“我們是學生，今年17歲，與老師走散了。”

“你們的飛船呢？”她的眼神仿佛洞悉着一切。

“我們的飛船在迫降時被大氣層燒毀了，現在已經是太空垃圾。我們是被逃生艙給救下來的。”他說。

“……”她掃視了我們一眼，随後轉身道：“把他們帶回去。”

我們被扣押在隊伍中，一路走着返回了他們位于熱帶雨林中央的居民區。

我們先是跟着他們在這塊紮了露營地，升起了火打算度過夜晚。

沒人和我們聊天，看我們的眼神并不防備，隻有平靜。他們遞過來水和食物，我和陸風臨表達了禮貌，接了過來。最起碼到現在為止他們沒想殺了我們。

第二天白天，霧氣沒有升起來，恒星發出的暖光照在我身上，甚至有點灼人。

我和陸風臨被圍繞在這群拿着型号古早的槍械的士兵當中——是的，雖然穿得很古典，但他們有槍。我又餓又累，雙腿酸軟，偷偷地往四周看。這一個算是中央的居民區，處于熱帶雨林裡面的一片空地。由于該星球本身的環境就适宜人類居住，所以沒有像我老家那樣蓋起過于現代化的建築，反而有着原始的感覺。層疊發綠的木頭屋子交錯着，每座房屋門口都挂着絢麗的曼陀羅風鈴和羽毛。

看起來這原本會是一個旅遊勝地星球，卻地處如此偏遠，甚至連政府标志建築都沒有——估計是星際海盜的手筆。

這片森林和我們降落的那片有着不小的區别，那片幾乎沒有動物，但這裡可以輕易地聽到蟲鳴和鳥叫聲，空氣悶熱潮濕，葉子在地上投下大片陰影。地上開着不知名的野花，送來一股令人頭暈目眩的甜香。

“看那邊。”陸風臨忽然用氣聲在我耳邊說，我望向他示意的方向，看到了遠處房屋上方伸出一張非常招搖的巨大星際海盜旗幟——那顯然屬于大星際海盜芙特。太嚣張了吧……

“……怕什麼來什麼。”我從牙縫裡說，“他們萬一知道你是陸風臨……”

“但凡進行身份篩查，我就會被湮滅成齑粉，一點蛛絲馬迹都找不到的那種。”陸風臨也低聲道。

“那群人看到外來者，”領頭的女Alpha忽然站到我們面前，聲音堅定，卻帶着一股緩和，說道，“一定會把你們殺掉。我看你們還很年輕，先到我們居民家裡躲一躲，換一身衣服。”

這時，一個身披羽毛的Omega少年朝我們走了過來，他的皮膚是健康的棕色，反射着陽光，他露出牙齒笑着說通用語：“跟我來。”

我們沒有選擇，被這個少年帶到了他的家裡。

我開始覺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還以為我們會被關進監獄，但這裡的居民似乎過分地友善了一些。少年給我們倒上了茶、準備了食物，是新鮮的蔬菜和冒着熱氣的谷物面包……我簡直要直接流下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