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在回休息室和去圖書館之間選擇了後者。她兩手空空,為了有事幹,便在擺着一堆淺顯科普讀物的書架上翻找,挑了一本應景的《月相與潮汐與魔法的動植物》,然後往禁書區附近走去。
然而,她在那片區域轉了好幾圈,都沒找到桌子的蹤影。排除平斯女士突發奇想調整圖書館設施的可能性,那麼就是有人——而且一定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把它藏了起來。
瓊有點不開心,明明之前她坐在那兒時,都記得再加一道自創的如尼文咒語,以防萬一他也在同一時間來到圖書館、想使用那張桌子。
平斯女士還在到處巡邏,要是被她看到在禁書區附近逗留太久,那可說不清了。瓊最後不甘心地掃了一眼書桌應該在的位置,轉身正準備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這聲音很熟悉,她一下子聽出來了是誰。
“嗨,西弗勒斯。”她轉過身說道。
西弗勒斯站在兩排長書架之間,離她約十英尺遠,晦暗的光線和垂下的黑發很好地掩藏了他的神色,但那雙黑眼睛很明亮,直直地望着她。
“我剛發現你來了。”他說,“你想坐在老地方,對吧?”
“是啊。”瓊說,奇怪地想這還用問嗎。
“我不知道——我沒記住你那個準許别人進入的咒語,所以隻能用原始的辦法帶你進去了。”
在瓊反應過來之前,西弗勒斯大步走近,一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書架間左拐右繞。他的手掌比瓊大得多,但溫度更低,幹燥,微微粗糙。
直到越過某條無形的邊界,一張眼熟的小木桌出現在眼前,瓊才從愣神的狀态裡緩過來,模糊地記起忽略咒的特性:範圍外的非施咒者隻能由施咒者通過肢體接觸帶領着進入……
西弗勒斯迅速放開了她,坐回他的椅子上,立刻開口打破了這略顯尴尬的氣氛:“那道咒語給我一份吧,以後就不必這麼——咳,麻煩了。”
“哦,好的。”瓊也坐下了,卻發現自己沒有帶紙和筆,便伸手去拿對面攤開的筆記本。
西弗勒斯眼疾手快地按住筆記本寫滿了密密麻麻小字的半邊:“停!這裡面不是所有内容都能讓别人看!”
“啊,抱歉!”瓊讪讪地縮回了手。西弗勒斯撕下一頁空白的紙,連羽毛筆一起遞給她。
瓊默寫起那一長串咒語,忽聽他問:“今天不是訓練日嗎,找球手小姐?”
“斯嘉麗吃壞了肚子,估計要在校醫院呆到明天,我們随便飛了幾圈就散了。”
“真想不到你也會喜歡這種無聊、不動腦的遊戲。”他用諷刺的語氣說道。
“哦?你不喜歡魁地奇嗎?我也一樣,興趣不大。”
西弗勒斯挑起一邊眉毛:“我聽說了你在選拔時的表現,處心積慮地證明自己,這可不像不感興趣。”
“我當然不會做不喜歡的事——我說的是對這項運動的興趣不大,但我喜歡坐在掃帚上被風包圍的感覺。”
“聽起來在飛毯上野餐或許更适合你。雙手不得自由,還需要時刻注意飛行方向的掃帚真的舒适嗎?”
“如果我想,在掃帚上野餐也不是難事。我競選魁地奇隊員,還為了這個身份能帶來的榮譽和名望——比如嚣張的詹姆·波特,還有我們院的邁克爾。一半以上的男生都服邁克爾,其餘的也和他關系不錯,所以他才有底氣幫我分擔一點扣分的壓力。我不太關心名利,但我想在某些時候它是很必要的。又正巧在飛行課上我認識到自己在這方面的天賦超過了絕大多數人,所以,為什麼不呢?”
西弗勒斯擡起雙手拍了幾下。
“你的誠實值得喝彩。”他說,“很多人即使享受着利益,也要扯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掩蓋他們真正的企圖。”
“多謝誇獎。好了,給你。”瓊把寫好的咒語給他,“念完這些之後,再說出你允許進來的那人的名字就行。”
西弗勒斯接過來看了幾遍,整齊地折好,放進了上衣的内袋。
瓊翻開《月相與潮汐與魔法的動植物》,才看完第一張目錄,就聽他說:“這本書沒有可讀的價值,月相的影響對裡面四分之三的例子來說都是無用的——我是說,外部形态、入藥效果幾乎沒有變化。”
瓊聞言,幹脆地合上了書:“我随便在書架上找的。因為……”
她頓住了。這種名為“鄉愁”的孤獨情緒,他一個英國人、一個在這片土地上有家的人,不會理解的吧。
“什麼?”西弗勒斯聲音壓得很輕,仿佛怕驚擾了她。
瓊忽然想通了:說出來吧,還有誰比他更适合傾訴呢?你們其實已經分享過不少秘密了,不是嗎?
“今天,月亮曆八月的月圓之夜,在我的故鄉是一個所有家庭團聚的節日。”她說,“書上說,家人們會一起欣賞月亮,吃一種叫‘月餅’的糕點,樣子大概是接近一英寸厚的、有餡的餅。”
西弗勒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像一聲輕歎,黑色的雙眼裡——如果瓊沒認錯——應該是同情。
瓊不喜歡這樣,于是輕松地一笑:“啊,沒事,我就是胡思亂想了一會兒……”
“有的家庭從成立的那時起,就不如徹底毀滅——這個事實會不會讓你輕松一點。”他低聲說道。
瓊詫異極了,盯着他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她總算想明白了他的邏輯,“不否認有的人會因為他人比自己更加不幸而感到快樂,但我不是——應該說,正好相反。”
西弗勒斯抿緊了唇,神色顯露出幾分陰郁:“好吧,是我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