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冬當天就帶着元池離開了雁翅樓那個破地方,太監們用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神色看着元池離開,倆人一起踏出了雁翅樓高高的門檻兒,俞冬歪頭看着雁翅樓頂上蓋着黃色琉璃瓦和紅木交織形成的窗框,和之前王府裡的裝潢有幾分相似——她有些眼熟。
搬到了新家,俞冬終于徹底放松的躺在了床上,可不知為何,她心裡有一些不安,這種不安,是她踏進雁翅樓的那一瞬就出現了的,隻是那時候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元池身上,所以,她一直選擇性的忽略了這件事。
元池伸出手,拉着俞冬的衣角,輕輕開口問:“怎麼了,你一直心神不甯的,是因為阿蘊格格麼?”
俞冬搖搖頭,或許有吧,可這不是重點,應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兒沒有被她發現,俞冬回身摟住了元池——自從上次她伸手抱了元池,現在摟的越來越順手了。
這種無端的恐懼感在她抱到元池的時候,稍稍的減輕了些,俞冬無意識地抱緊了他,元池安撫地摸了摸俞冬的背,沒有說話。
晚上俞冬失眠了,她其實很少失眠,她眼前一直在停留着她和元池離開雁翅樓的那一幕,她眼前不停地重複着自己踏出雁翅樓回望的那個片段,就好像在長視頻裡被剪輯出來的幾秒一樣。
這幾秒在她眼前裡反反複複的播放,重複地令人煩躁。
俞冬就在這種煩躁中睡去,醒來,睡去,這樣反複幾次,她的恐懼又随着煩躁如潮水般湧過來,為了抵抗這種恐懼,她轉身摟住了元池,元池被她弄醒也不生氣,下床給她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小格格,還好麼?”
俞冬摟着元池的脖子,搖搖頭說:“沒事,不用管我,我隻是有點神經過敏。”
元池聽不太懂什麼是神經過敏,半知半解的點點頭,他聽見俞冬問他:“元池,我們可以就這樣睡麼?”
俞冬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她也沒辦法和元池說清楚自己在怕什麼,她隻知道這樣緊緊的抱住元池,能夠緩解那些無名的恐懼。
“小格格,我在這裡,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元池僵硬的把人往自己懷裡送了送,算是一種安撫,小小的房間裡陷入了寂靜,俞冬隐隐的有了些困意,外面的風聲呼嘯而過,元池似乎也睡着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元池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胳膊,俞冬睡得還是不安慰,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能看到女孩緊皺的眉頭,和蜷縮着的睡姿,元池哆哆嗦嗦的探身,在俞冬的嘴角落下一個吻。
“小格格,奴才,奴才僭越。”
他的聲音裡也帶着顫抖。如同上一次在俞冬睡着後告别一樣緊張。
半夢半醒間,俞冬感覺到了一股暖意貼在了她的嘴邊,就像是有魔力一樣,這片刻的暖意沖散了她的恐懼,她迷迷糊糊的睡去,徹底沉入夢鄉的前一秒,俞冬喃喃自語道:“許你僭越。”
“
這應該不是她做夢。
俞冬回味着昨天晚上的那個吻,品嘗着和平日完全不一樣的元池,這種若隐若現的欲望像煙霧,難以捕捉卻切實地包裹着倆人。
或許她應該再往前走一步了,俞冬這麼想着。
今天晚上很奇怪,沒有月光,街上的人也都匆匆忙忙的往家趕,俞冬躺在床上,陷在松軟的被褥裡——元池上午剛剛曬過的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在陰暗潮濕的深宮裡呆久了,元池現在格外喜歡溫暖幹燥的事物,隻要有空,他就會趁着正午太陽最好的時候來曬被子。
“小格格,曬過的被子是不是更舒服些。”
一片黑暗中,元池沒頭沒腦的接了這麼一句,俞冬沒有接話,隻是用綿長平穩的呼吸聲來回應他,房間裡又一次安靜,在這種安靜中,俞冬的腦子裡突然想到了之前自己養的一隻膽小倉鼠,那隻倉鼠圓滾滾的,胃口大愛吃,卻偏偏膽子小,每次都不敢出來吃東西,隻要俞冬在籠子外看着,它就躲在窩裡裝死。
此刻,她覺得元池跟那隻愛吃的膽小倉鼠一摸一樣,後來,俞冬養過不少寵物,隻有那隻胖倉鼠和她最親。
到了這裡,俞冬又開始亂想,那她是怎麼對付那隻倉鼠來着?她想起來了,是把手放在那隻小倉鼠的籠子前,然後耐心的,耐心的等着它自己探出頭來,等它自己離開安全區,等它的四隻爪子都信任地踩在她掌心之後,就行了。
對待膽小的生物,耐心是必不可少的,身為主人,她隻需要給倉鼠制作一個安全的環境,然後,就隻需要等待着它自己評估,這個環境是安全的就行了。
對,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