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的并非很火的作品,而是一部上映了有一段時間的文藝片,導演及陣容都不錯,但受題材所限,看得人并不是太多。
排片了了無幾,也是方星程正好趕上時候,早一點晚一點,恐怕都買不到這一部影片。
文藝片對于電影受衆來說就是兩個極端:喜歡的特别喜歡,不感興趣的連看一眼都不願意看。
方星程顯然是前者,很快被電影所吸引。
白松見他專注的模樣,也不亂說話了,扭過頭去看電影。
片子是民國時期的,陰暗黃綠的總基調,概是時代所累,縱有喜慶的氛圍,也不過一會兒功夫,還是充滿着悲劇氣氛。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
白松看着看着,就去分析片中插曲如何配置去了。而方星程則被演員和畫面所吸引,他之前出演過小成本短片,但那種片子看起來跟電影相比差了十萬八千裡。
片裡有個男演員,飾演女主的前任,模樣與方星程有三分神似。白松瞧了一會兒,轉頭去看方星程,方星程像是沒有捕捉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熒幕,目光炯炯有神。
方星程……好像真的挺喜歡演戲。
白松想起平時,有什麼短片拍攝類的工作來找白松的時候,他總是不怎麼愛看,那些螞蟻一樣大的字看起來就頭疼。而方星程則不一樣,哪怕隻有一小段的人物簡介,也會好好鑽研,拍起來也像模像樣,後來白松就将能推的拍攝都推給方星程,方星程還演得挺開心。
這個角色,如果方星程來演的話,會是什麼樣呢?
白松心裡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也許音樂并非是方星程的第一選擇,方星程好像從來沒有提過自己想要做什麼,都是願意陪着他做什麼。
心裡藏着心事,電影看完,回去的路上白松郁郁寡歡、悶悶不樂。
方星程興奮地跟白松讨論電影的架構,白松心不在焉地胡亂應了。
方星程察覺出白松哪裡怪怪的,察言觀色一會兒,直接問道:“怎麼了?電影不好看嗎?”
這部片子是為了沖獎而拍,但對于看慣了爆米花電影的人來說,文藝片是最不好看的。
語氣極其溫柔,倒叫白松有些不好意思。他搖了搖頭,将目光放在方星程身上,看了又看,才吞吞吐吐道:“方星程,我總是将我的夢想加在你的頭上,也沒有問過你喜不喜歡,是不是特别自私啊。”
啊?
方星程一時間不知道白松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登時愣在原地。
眼露迷茫:“你把什麼夢想加在我身上了?”
白松比劃着:“就是,我也沒有問過你,有沒有想跟我一起做音樂、做組合……”
什麼跟什麼。
方星程都要被逗笑了:“這還用問嗎?如果不想要跟你做組合,我弄這些事情幹什麼?這就是你說的把夢想加在我頭上?拜托——當年比賽出道的人可是我诶!我,比你高一名!”
雖然出道之後也沒有“成團”,沒有再以偶像的身份活動。
但那好歹也是個選秀類綜藝,他方星程也是有作為歌手的夢想的。
“不會吧,白小松同學,這麼自戀啊?”方星程笑得猖狂,他伸手去撓白松的下巴:“不會以為我做組合完全是為了你吧?”
雖然白松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但也不止因為白松。
白松臉皮子薄,此刻心裡那點兒想法早就煙消雲散,全成了被方星程打趣的羞惱。
“我可沒這麼說!”白松反駁道,沒多大聲音。他頓了一會兒,又說道:“我今天看你那麼喜歡電影,之前也演過不少作品,突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你的意見,就自顧自地說想要做組合。今天突然感覺,我們方老師演片子也不錯,說不定比其他人更出彩呢!”
“可不能這麼說,那些片子不都是等你的時候拍的嗎?比不上真正的電影和電視劇,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白松,有時候我的确也挺想嘗試嘗試演戲。”方星程放松下來,慢慢說道:“但是,做歌手、做演員又不沖突,等咱們組合穩定了,得到白老闆批準,我就去演電影,到時候賺不到錢,還得讓白老闆養我呢!”
那時候音樂行業蒸蒸日上,演戲這一行卻面臨寒冬,誰也想不到幾年之後内娛會連一個像樣的舞台都沒有。
白松挑了挑眉:“怎麼不行?白老闆批準了!以後得演男主角,不是男主角不演!我給你做後盾,看誰敢欺負你。”
這就有些玩笑性質了,不過前途一片光明。
方星程這就展示了他作為演員的天賦,眼一瞥、動作一收,伸手給白松捏肩捶背:“那就全靠白老闆做我的後台了!”
活像一個被包養的小演員模樣。
兩個人哈哈笑開來。
一會兒功夫就笑累了,方星程把腦袋墊在白松的肩膀上。
隻聽白松再問:“诶,方星程,你說我自戀,那你決定做組合,跟我不可能沒有一點兒關系啊?”
方星程舒了一口氣,伸手戳了戳白松的臉頰:“當然不可能。如果這個人不是你,我不會跟他做組合,隻有我們倆組合在一起,我才覺得這個組合是有意義的。”
“夢想,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少提及這個東西。”不能跟白松詳說,方星程語焉不詳地隐藏掉。方星程含着金湯匙長大,從小沒有吃過苦受過罪,回顧過去的二十三年,恐怕他吃過最大的苦就來自于《大明星》這個節目,别人夢想啟程的地方。
因此說夢想,方星程從小到大都是模糊的,他沒有什麼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想要學唱歌,父母會給他找最好的老師;想要出國,立馬就去;想要參加比賽,雖然家裡不太同意,也沒有做他的絆腳石。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方星程對于未來是無法想象的。直到遇見白松之後,方星程眼前才逐漸明朗,想要、想做、想得到……很多很多事情。
如此說來,
“白松,你就是我的夢想。”方星程輕聲說。
溫柔吐息順着耳畔傳到白松的耳朵裡,酥酥麻麻的,白松早就被甜蜜融化,整個人蕩漾地一塌糊塗。
他鼓起勇氣,拉着方星程鑽進四下無人的小巷裡。
白松踮起腳親了方星程一下,淺嘗辄止。
白松要退走,卻被方星程拉住,方星程促狹一笑:“就一下啊?”
方星程俯下身,正要再親一下呢。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響起,一通電話打過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溫存。
一看來電顯示,方星程隻好無奈地放開白松,是工作上的事情,正事重要。
隻是這電話帶來的活卻不輕松,方星程得知公司那邊臨時出了點兒狀況,為了解決突如其來的問題,方星程一個接一個電話地打,帶着白松匆匆回去也沒停歇下來,方星程一直對接到晚上。
晚飯白松早就收拾好了,等他等到肚子餓了兩輪,飯也沒吃就躺下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身邊的床鋪是空的,方星程沒睡。
白松迷迷糊糊下床,看到方星程正在收拾東西,他還沒完全醒,張嘴問道:“方星程,幹什麼去啊?”
“你醒了?”方星程這才看到他,把最後一件行李裝好拉上拉鍊,跑到白松身邊握住他的手:“公司那邊有個文件需要我重新開個證明,還有個合作商最近也要見一次,我得出個差,等我回來。”
方星程的手有些涼,白松心軟地一塌糊塗,乖巧點點頭:“注意安全,要我陪你去嗎?”
他負責專輯的那部分已經做完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給季石傑,白松隻需要最後驗收一下就可以,這段時間他沒有什麼太大的工作安排。
“不用,你去了能幫什麼忙。”方星程随口說道。
白松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舟車勞頓,不夠休息,他去了也沒有用。
再說他要去做得又不是太難的事情,隻是過程麻煩,需要多費些口舌和功夫,從這裡跑到那裡,跟人家見面聊一聊。
方星程才不舍得白松吃這個苦。
“嫌棄我了是吧?”白松調侃一聲。
他主動伸手,大大方方親在方星程唇上:“精神慰藉,沒用嗎?”
把方星程逗得咯咯直笑,拉着白松又抱又貼地:“白老師說得對,我後悔了,應該帶着白老師一起去。你要不努努力,縮小一點兒,藏在我包裡吧,這樣我走到哪裡都能帶着你了。”
也不知道從哪裡學的,估計又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電視劇。
白松笑罵道:“去去去,就會胡說八道。我看透了,是不是不想給我付機票?”
說着也沒等方星程回話,白松唉聲歎氣、故作誇張道:“摳門!”
“怎麼摳門了,我對你最大方了好不好?”
方星程,委屈,但不說。
二人的閑鬧沒持續多長時間,白松知道方星程要趕飛機去别的城市,讓他看着點兒時間别錯過了,方星程隻好依依不舍地離開。
再見的時候說得好好的,門真正被關上的那一刻,白松卻實打實地感受到了寂寞。
家裡少了一個人,多少都冷清。
白松趴在床上,占了半邊床鋪,胡思亂想着,慢慢沉入夢鄉。
再醒來時,卻是被自己的手機鈴聲所驚醒的。
“喂——”白松沒看來電提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時候多半是方星程打來的電話。
還能有誰?
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陣女聲,有些焦急:“白松,你快回來一趟,爸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