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又高又急,聲音都變了調,連忙降低聲音,試圖讓她相信我是我。
怎麼辦,阿甯怎麼才能相信我?她身邊有個“林霖”了,任何人都會有陷入為主的概念吧?
就像和一個朋友玩的很好,朋友出去了一趟,回來大家繼續玩的很好,這時突然有個一模一樣的朋友沖出來說别玩了别玩了,她是假的,我是真的,誰都會懷疑的吧?
阿甯卻一愣,第一反應不是質疑我,而是問:“林霖?你現在在吳邪那裡?你有沒有事?”
我急的瘋狂跺腳:“這不是重點!你快把那個假的我抓起來!她可能要殺你!”
手機那邊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阿甯笑着說:“放心,人我已經關起來了。我們現在正在用她的通信設備和肖老闆的人保持聯系,現在在肖老闆看來,這位殺手正成功地潛伏在我身邊,伺機而動呢。”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提着的心立刻放下來,癱坐在椅子上。
“你怎麼逃出來的?你現在怎麼樣?那個冒牌貨說你斷了兩根肋骨。”阿甯問我。
我無奈地搖搖頭,摸着我的肋骨:“别提了,我試圖逃走,失敗了,最後還是她們放我走的。”
說着,心裡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想問她“贖”回我花了多少錢,想問她這麼發現假林霖不是我的,想問她在哪,上次受的傷好了沒有,嚴不嚴重。
這樣問題像幹巴面包一樣堵在嗓子眼,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從哪問起。
阿甯也靜默了下來,我隻能聽到聽筒裡彼此的呼吸聲。
半晌,阿甯低聲道:“疼嗎?”
這聲音就像貼着我耳朵邊吹的熱氣,我的腰莫名其妙癢起來,身子竟然有點酥麻。
擡頭看到吳邪一臉難言地看着我,沒有鏡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表情,立刻收起咧開的嘴角,回答說:“還行吧,有點痛。”
阿甯嗯了一聲,說:“抱歉,那時我沒有抓住你。”
我嘴角止不住的上揚,說沒什麼啦,當時情況太緊急了,當然能活一個是一個。
阿甯停頓了很久,我感覺她還想說什麼,不由得有點期待。
但她最後隻說:“你呆在吳邪那裡不要走,我馬上派人接你。”
意猶未盡地放下手機,腦子裡不由自主滾了遍阿甯的話,我直想笑,又不想在吳邪面前表現的這麼癡,隻好用門牙死命咬住下嘴唇。
表情大概很扭曲,吳邪一臉無語。
他把水推給我,王盟走過來,一臉好奇地看着我,我對他笑了笑,打了聲招呼。
吳邪介紹道:“這是我店裡的夥計,王盟。王盟,這位是我朋友,林霖林小姐。”
王盟瘦的像個猴子,衣服也是黑色的,大概常熬夜,整個人看起來精氣神不好,沒有神采。
我想着這家夥後來的事,心裡也有點感慨,這本書裡面的人物,其實多少都有點悲情。
朝他伸出手,友好道:“你好。”
王盟有點受寵若驚,看了看吳邪又看了看我,右手背到後面偷偷擦了擦,和我握手。
吳邪有點納悶,但沒說什麼。阿甯的人很快來接我了,司機開着一輛低調的商務車。
我不便多呆,很快和吳邪告别,上了車。
車窗外,王盟倚着門框呆呆地看我,像個呆頭鵝。
我噗嗤一笑,和他們揮手:“再見啦!”
…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王盟呆坐在吳山居守着沒人的鋪子,重複着無聊透頂的生活時,都會想起那個神奇的夏天中午。
他站在二樓,看到林小姐像風一樣沖進店鋪,以及她看自己似乎似曾相識的眼神,還有她手心的溫度。
這些都給他一種十分新奇的感覺。
就像是一直被認為是壞孩子的小孩突然被人誇了,還得到了一朵小紅花;就像一個小小士兵突然得到了将軍的重視,日理萬機的将軍拍着他的肩膀對他說,好好幹啊王盟,我看好你,我一直知道你的名字。
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堪重用,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頂頂沒勁的廢物。
吳邪吝啬于他的工資,别的鋪子的夥計們輕視他,别人都不看好他,偏偏自己也不争氣。
他沉迷于單機遊戲,其實他也不怎麼想玩,但是他不玩又能幹什麼?停下來思考無趣失敗的人生嗎?
這一切都在林小姐這裡不一樣了。
林小姐的眼神卻告訴他,我很欣賞你。
王盟反複回味着她看自己的眼神,那個既欣賞又鼓勵的眼神。
在他不是很長的、窩囊的生命裡,從來沒人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刹那間王盟心底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那時他還沒搞明白這是什麼。
很久很久以後,等他成了吳邪麾下第一位的夥計,等他也有了自己的屬下,等他也被人尊稱一聲盟哥的時候。
他終于明白過來,或者是敢明白過來了,鼓起勇氣向吳邪打聽林小姐時,吳邪卻告訴他,林小姐已經不見啦。
那個晚上王盟幹掉了半箱五糧液。
她像一個夢一樣闖進來,從此連同着那個美好的夏天,一起消失在了他的二十一歲。
……
汽車行駛在高架橋上。
司機告訴我,我們要去蕭山國際機場,飛往北京。
他遞給我一個手機,我打開通信錄,裡面阿甯的号碼赫然在第一位,吳邪胖子也有,還有哈士奇的。
我轉了兩圈,猶豫着要不要打過去,下一刻,阿甯打過來了。
“林霖,司機接到你了吧?”阿甯說,“我正在趕來的路上,到時候我們機場見,我帶你去北京看病,你别怕。”
我說好。
蕭山國際機場。
這個季節正值旅遊旺季,機場人山人海。我下了車,四處找阿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