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周禛的保镖制住了另一個瘦高男人。
莫莉、孟昭然的司機李曉亮也找了過來,團團圍在孟昭然身邊。孟昭然以手輕輕撫了下胸口,别看她現在面色淡定,但其實...這兩個男人面相不善的男人圍過來時,不心慌是假的。
也是這時候,她餘驚未消,暗罵自己為什麼這麼沖動。
還好周禛及時過來,她看着他青筋繃緊的手臂,在此刻獲得了一種微小的安全感,不由得向他靠過去兩步, Manolo blahnik的緞面鑽扣高跟鞋撐足了12厘米的高跟,踏在瓷磚面上有輕微響動。
周禛側目,落在她的鞋上。
似乎在南韓娛樂公司受訓過的女練習生,都能把穿高跟鞋這件事練得跟呼吸一樣簡單。
大冷的天,她腿部抵禦寒冷的隻有一層薄絲襪,越發襯得腳踝白皙,不盈一握,而她高跟鞋伶仃的足尖是對着他的。
這邊,陸秉生看着兩個行騙的男人,雙手背在身後,像老大爺似地啧啧:
“經紀人資格證有嗎?公司合法經營許可有嗎?消防安全證辦了嗎?騙人也要裝像一點啊,半瓶水晃晃悠悠也想出來騙人,還是去看守所踩縫紉機吧。”
周禛打斷陸秉生,嗓音又涼又沙:“陸哥,直接報警。”
一旁的霍予白趕緊道:“已經報警了,我還找了婦聯。”
霍予白早就認出現在這個站在他哥面前,路見不平的女人是他偶像孟昭然了,心裡瘋狂為孟昭然打call,她真的好飒。
警察過來把這兩個男的拖走了,霍予白忙不疊從包裡翻出濕巾,遞給周禛。周禛接過,将濕巾展開擦拭着,直到指側都泛起紅意。
被孟昭然從騙子手裡救出來的小姑娘左看右看,覺得不對,想溜人。
孟昭然趕緊抓住她手臂,不給她溜走。
“诶,你别跑啊。妹妹仔,你家長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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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妹妹嘴裡,孟昭然等人得知,小女孩喜歡追星,剛上完初三就不想上學了,她想當明星,在社交平台上發了一組自拍照後,果真有“星探”找上門了,“星探”很看好她的資質,讓她坐車來北城,還說能送她去韓國當練習生。
她就拿着壓歲錢買車票來北城了。
得知這個小姑娘才15歲,孟昭然真是越聽越心驚。
要不是她發現了好心上前攔了下,那等待這個小姑娘的到底是什麼?被騙交培訓費還是小事,萬一被拐賣、被騙色,那才是最細思極恐的。
小姑娘沒吃晚餐,孟昭然讓莫莉去給她買了三明治和烤腸,小姑娘咬着烤腸,烤腸的油脂溢出,香得孟昭然也不禁跟着舔舔唇角。
吃飽喝足,小姑娘的話匣子也打開了,打了個飽嗝對孟昭然道:
“姐姐,你給我介紹介紹,讓我去當練習生。”
孟昭然詫異挑眉:“你真想當練習生?”
“真想。”
“那好,要是當練習生的話,這些都不能吃了,給我吐出來。”孟昭然邊說邊把她手裡的烤腸拿走了。
“你還給我。”小女孩吃驚地瞪大眼睛。
“那可不行,”孟昭然直搖頭,“想當練習生,首先就要控制口腹之欲。”
周禛單手插在衛衣兜裡,看着彎腰和小女孩溝通的孟昭然,冷淡神情出現一絲松動,唇角一縷薄薄的笑意如同轉瞬而逝的晨曦。
那邊,孟昭然還在喋喋不休地勸着小女孩。“你讨厭考試嗎?當練習生要每天考試,住集體宿舍,一睜眼就跳舞跳到腳抽筋。你有沒有劈過一字馬?娛樂公司裡的老師不會心軟,拉着你的腿就誇嚓劈開...”
“你要考慮清楚,再和父母商量,好嗎?”
小女孩不吭聲,孟昭然又問:“你在你們班排第幾名啊,能進前十名嗎?”
那女孩瞪了她一眼。
孟昭然“哦”了一聲,似有所悟。“那就是沒到前十名。你現在就是最該讀書的年紀,不能當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似乎終于被她的激将之法說動,小女孩悶聲悶氣道:“你别小看我,我考進前十名給你看。”
半個小時後,婦聯的工作人員過來,把小女孩帶走了。
夜風缥缈,人行道寂靜,馬路上車來車往,矗立的樓宇被夜幕和燈光包裹得高貴而神秘。孟昭然把人勸走之後,反而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看向一旁的周禛,問他:
“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勸她回去讀書?感覺好打擊她的夢想。”
周禛嗓音淡淡。“如果她能被你這幾句話打擊到,那就說明,當練習生不是她真正的夢想。”
“真的?”孟昭然半信半疑。
“是,你想想你當年,不也是知道了當練習生的苦,也義無反顧麼?能被人勸住的夢想,說明并不是心中真正的渴望。”
“這倒是。”孟昭然點點頭,忽然一片雪花飄落在她肩頭,她訝異地喊了聲“下雪啦”,思緒也連同雪花一起,被帶回南韓清潭洞的冬天。
PE娛樂大廈從第十層往上數,都是舞蹈室。
鼓音終日回蕩在走廊裡,練習室裡每一個女孩子都是汗涔涔的,汗水從額頭滴落,流進她的眼睛裡,一陣刺疼。
老師用最刻薄的語氣罵着每一個跳錯節拍的學生,學生們習慣了挨罵,所以也顯得漠然又麻木,唯獨焦躁的烏雲在練習室上空彌漫,誰也不知道在下個考核日,該輪到誰被淘汰、誰該離開。
“要是我們能像那個新來的練習生一樣,直接拿到出道位就好了。”下課時,林菲兒這樣對她感歎,
“他們都說,那個新來的練習生,嗓子被上帝吻過耶,臉蛋還是女娲的畢設。”
孟昭然表示不屑,“如果他真這麼出衆,直接出道就好啦,幹嘛還來當練習生。”
同時她又抵擋不住對他的好奇,問林菲兒,“你真見過他嗎?他叫什麼名字?”
林菲兒皺着眉頭想了下。“他好像姓周,還是北城人,說不定和你見過呢。”
孟昭然笑林菲兒,北城這麼大,隻因為她在北城待過,所以和那人見過嗎?
未免有些過于異想天開。她就不信這麼有緣。
有時候就是這樣巧,冥冥之中林菲兒說對了,她就是和那人見過的。
第二天傍晚,清潭洞下了雪,琉璃世界,她們好似被籠在一個小小的雪花水晶球裡。孟昭然換上了奶色羊絨大衣,和林菲兒到頂樓的噴泉走走逛逛。
噴泉旁挂着一個榮譽牆。孟昭然撥開芬芳的香水百合,這才發現,被百合花、風信子和柚木壁挂裝裱起來的榮譽榜最上方,是周禛的五寸藍底白照片。
簡單的免冠照,他一身白襯衫,五官端正,少年清朗得像夏日的一瓶礦泉水,英俊出挑,令人眼睛挪不開。
很顯然,不止孟昭然一個人這般認為,因為在他照片的周圍,被人用口紅畫了很多愛心,将雪白的榮譽牆都畫紅了。
那一刻,她怔怔的,心想,原來這個人,她真見過啊。
這時,肩上有羽毛似的輕掃,好似什麼輕輕撣過。
孟昭然從回憶回到現實,才發覺,方才周禛用手撣去了她肩頭雪花。
這個動作,他做得無比自然,倒是她不大自然,往後縮了縮肩膀,腦中仍有個疑問:“周禛,那你當年,為什麼會去南韓當練習生?”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周禛回答她。
風在這一刻驟起,拂過她的發絲,将它們吹向他,風裡有馬鞭草的清香。周禛低頭,手指動了動,有點想替她将散亂的發絲抿好。
孟昭然幽幽地歎了口氣,周禛看向她的眼神有理解,語氣溫和:“你還沒找到合适的經紀人嗎?”
她搖了搖頭,不大想和他談論這個話題。他如今還是巅峰狀态上升期的巨星,而她卻如同瘟疫似的,在網上人人喊打。
“會找到的。”孟昭然低聲,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今晚上謝謝你,那我回去了。”
她調轉鞋尖,朝遠離他的方向走了。一瞬間,周禛又立時感到和她的距離,似乎方才,在某一刻她對他的親近,是假象。
引擎啟動,載着孟昭然的路虎攬勝開遠了,周禛伫立在馬路旁,目送它從天橋下鑽過。
阿斯頓馬丁這時開過來,陸秉生探頭看了看周禛目光所及的方向,心裡嘀咕了句“這孩子在看啥”。
上車後,陸秉生坐在副駕駛回頭,找霍予白說話。
陸:“孟昭然還挺有勇氣的。要不是今天攤上她管了這事,那小姑娘還不知道要被騙去哪裡。”
霍予白恨不得對孟昭然豎起大拇指:“她真的很棒。”
周禛靠在座椅上,阖着眼睛,語氣複雜。“她和以前一樣,沖動,又像個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