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剛落,沈母已經在兩人面前站定,一雙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地掃射,足以讓沈榆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池暮的胳膊肘一動,輕輕推了沈榆一把。
倆人剛剛已經把該商量全部說了一通悄悄話商量好了。
沈榆立刻會意,咽了咽口水,對着沈母字正腔圓地說道:“母親,這是我的男朋友,池暮。”
池暮這才笑了,唇下痣微微揚起,虎牙尖尖也冒出頭來,看着沈榆的眼裡盛滿了星星。
在一旁默默吃瓜的劉管家眼前一亮又一亮——啧啧,隻這身上的朝氣,就完勝他家少爺了。劉管家不禁在心裡感慨,他們少爺本就沒有的勝算這下是雪上加霜了。
“您好,我是池暮。”池暮的眼睛從沈榆緊繃的側臉移開,對着沈母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沈母觑他一眼,他咧嘴一笑,純良無辜,乖得很,一旁的沈榆嘴角一繃,狂掐大腿肉。
沈母的第一印象——
似乎是個傻的,不過好像還有點兒心眼子。
不過那點兒心眼子也不多,還是全花在沈榆身上了的那種。
沈母沒有立即說話,而是自己先坐了下來,緊接着又對其他人說着:“坐吧。”
劉管家則是将池暮帶過來的禮物離開了這裡,留給他們談話的空間。
沈榆看着那個長長一條的盒子,湊近他悄悄問道:“你送的什麼?”
母親她見過的好東西多了去了,萬一不合她心意,又要說些什麼資格不資格的話來膈應她和池暮,沈榆更不想池暮被母親貶損。
池暮故作神秘:“以後告訴你,現在可不是時候。”
“可是我好奇怎麼辦?”
“别好奇。”
“你個人機!”
“不是人機,是男朋友。”
沈榆的臉歘一下又紅了。她一直在刻意忽略這個稱呼,他非要反複提及,果然他那張嘴巴就是說不出什麼順她心意的話。
兩個人說悄悄話的動作盡收沈母眼底,沈母淡淡地提醒道:“我能聽到。”
沈榆瞬間坐直了身體,池暮瞥了她一眼,依然是該怎麼來怎麼來,沒有一點兒拘謹的樣子。
沈母面無表情:“池先生看起對這裡很熟悉,是阿榆帶你來過嗎?”
沈榆自動在腦子裡翻譯:你們認識多久了?
沈榆快速地替池暮回答道:“我帶他來過,我們已經認識一年多了。”
“哦?還挺久?”沈母笑了一下,嘴角并沒有多少愉悅的弧度,“阿榆怎麼不早點帶給我看看。”
沈榆這裡的“一年多”隻能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一年多”,如果讓現在的沈榆來定義的話,大概類似于在網上一起玩了一個對抗類遊戲的網友?還是玩不過他的那種。
“母親之前工作很忙,哥也是,所以一直沒有機會。”沈榆扯謊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在這裡的廚房煮過粥,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沈榆的卧室裡,沈榆當然知道他為什麼對這裡這麼熟悉,但是她絕對不能那麼說。
池暮在一旁端方地坐着,勉強有點兒見家長的樣子:“阿姨,我性格就是這樣,适應新環境也快,不怕生,被冒犯到了的話您多包涵。”
池暮又開始立人設了。
書裡寫到過:
【看着沈榆被沈青辭牽着離開的場景,彼時的池暮并不知曉這是一場沉浸式的遊戲,在意時間這種東西的人隻有他一個。】
【他本來是被固定好程序的npc,隻需要待在他的安全區内,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破破爛爛的人生就好了。為什麼想要不斷靠近他們?為什麼不自量力呢?】
【“為什麼不自量力呢?”阿榆他們的小團隊離開的最後那天,池暮聽到了從阿榆口中說出的這句話。】
【他從分隔副本世界的重力牆内探出着半個身子,僵硬地去抓沈榆,卻夠不着,隻能笑着乖乖回答她:“我也不知道。”】
【阿榆的表情一眼難盡,像是看到了黏在腳上的臭狗屎,行走在這片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廢土上,一時半會兒甩也甩不掉,惡心至極。】
【正在這時,她又聽見他說:“我不怕生的,阿榆去哪裡,我也可以去哪裡。”】
【“阿榆,我想去到你的世界。”】
【……】
這正是“池暮”真正開始崩壞的地方,現在看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對她也喊打喊殺的。
因為是和“池暮”一拉一扯寫下的東西,因為是她曾經鑽研過無數遍為了找出邏輯漏洞的東西,所以自然熟悉至極。
他一句話,一個表現都能勾起她對那些文字的回憶。
池暮是真切存在的。
沈榆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了這個現實,不自覺地攥緊了他的手。池暮瞥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更柔和了些。
沈母蹙了蹙眉,總覺得池暮的話裡話外藏着她聽不出的機鋒,帶着微小的刺兒,笑着紮在人的身上。
“你是阿榆的男朋友,單是這一個身份就足夠你冒犯許多次了。”沈母這句話算是挑明了。
或者說,隻要沈榆的男朋友不是她指定的那個人,她自然就哪哪也看不慣。
沈榆隻慶幸現在的沈母脾氣好了許多,沒有直接把池暮轟出去然後打她一頓闆子。
不過她的戒尺被自己藏起來了,自然是想打也打不了了,沈榆眉毛微動,有些小緊張地往池暮身邊蹭了蹭,好像這樣就能尋到什麼安全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