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岩巨淵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目前璃月和須彌之間的商道已被封鎖。另外，封鎖前到來的一批璃月商人帶來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你聽完後自行判斷——他們說，岩神隕落。”

盡管那群人自己都覺得這種言論過于荒謬，但既然能傳出來，未必是空穴來風。

艾爾海森和聽到這個傳言的賽諾第一反應一樣，倒不如說，但凡對鄰國曆史有一點了解的人都會這樣想——哪裡來的謠言？

璃月的曆史有多久，岩神就活了多久，如今七國至少表面都處于和平狀态，又不像五百年前那樣，從地底突然湧出漆黑災禍，岩神怎麼可能莫名其妙隕落？

但艾爾海森并未當場提出質疑，隻是在錯身而過時，将手裡的虛空終端交給對方，“按你的要求改好了，以後不用擔心後台追蹤、監聽功能，即使有人想進行運算，也會産生一些小錯誤，導緻最終結果出現偏差。”

能做到這種程度，賽諾心想，這大概率就是艾爾海森研究虛空頭戴組件和罐裝知識的結果，考慮到最終成品是自己在使用，他隻能當自己是個瞎子。

艾爾海森看他一眼，腳步停了停，“一個提醒，我分析了最近幾年教令院内部的人員調動和安排，頻率由快變慢，直到近期，已經恢複了兩年前的正常水平。”

這句話之後，他不再停留，拿着書慢慢回到自己的住處。

聰明人之間點到即止，賽諾不會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對方的人手準備周全，計劃恐怕已經步入最後階段，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打草驚蛇。

事實上，他們并不知道大賢者打算做些什麼，但幾位賢者的立場明顯已經在數次會議中逐漸倒向他，隻剩下提納裡和遲春雪的老師——生論派和因論派的賢者不假辭色，因此成為對方的眼中釘，受到排擠和打壓。

而賽諾的老師，素論派的前任賢者，也許是為了避開愈演愈烈的紛争，也許是因為與大賢者不合，也可能是單純不想幹了，總之已經退休，一心一意在家裡種番茄。

現任素論派賢者，是阿紮爾的人。

賽諾從近期一些對大賢者反對者的匿名舉報中，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而在衆人眼中與他不合的艾爾海森，如今的書記官，無疑是暗中最好的同盟。

艾爾海森本不打算摻和賢者之間的争鬥，要知道他向來讨厭麻煩，但考慮到幾年前賽諾日夜兼程趕去沙漠，以及遲春雪和提納裡老師如今的處境，最終還是應下此事。

左右不過是從閱讀的時間裡抽出些空閑查資料，隻要賽諾本人不在公共場合大聲嚷嚷，沒人會知道他每天看了些什麼。

借職務之便，艾爾海森查閱了這幾年的人員調動檔案，并用一些不太光明的小手段，翻看了财務那邊被大賢者嚴密封鎖，由對方心腹掌管的資源消耗數據——

他據此算出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數字。

這筆物資表面上分散給了幾個長期實驗，但艾爾海森翻出了十多年前那幾個實驗的資料以及當時所耗費的資源，與現在對比，就能發現兩者差異巨大，完全不能用人員增加或者物價上漲之類的理由解釋。

這隻能說明，大賢者将這筆資源暗中扣下，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用途……最大的可能，是在做一些不能被人發現，違背教令院禁令的實驗。

而人員調動中，一些基層人員更換得十分頻繁，他們離職後的去向不好追查，但有一個共同點——絕大多數都是至冬國籍，或者有至冬血統。

須彌并不歧視外國人，但至冬與須彌相隔甚遠，教令院中至冬人并不多，陸陸續續這麼多至冬人到來，讓人很難相信他們真的隻是看一眼就離開。

至少艾爾海森和賽諾都不會如此天真。

他們同時想到了至冬國的一個組織——愚人衆。

兩人頗覺不妙，盡管還不知道大賢者具體打算做什麼，但顯而易見，準備時間如此漫長，期間還要遮遮掩掩，整個過程大肆排除異己，甚至和愚人衆合作……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這下子艾爾海森沒可能置身事外了，但賽諾完全笑不出來。

艾爾海森心态比他要好一點，接下來無非是掌握大賢者的具體計劃以及進度，可以由賽諾暗地裡調查，而他倒不用多做什麼，這個職位本身就很容易接觸到各種資料，隻要耐心仔細一些，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可惜之前艾爾海森毫無上進心，在這種清閑又毫無實權的崗位待的十分舒心，完全沒有要調崗的意思，面對阿紮爾的招攬，也不過是随意應付，面上過得去，工作上不給人挑毛病的機會，即使是大賢者也拿他沒辦法。

現在若是突然反悔，表現出要進入阿紮爾陣營的意向，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格，反而容易讓人生出警惕。

回到屋裡，艾爾海森将無謂的擔憂暫時放下，轉而思索起鄰國“岩神隕落”一事——大賢者對于打算周遊七國，并且實力足以擊退巨龍的旅行者表現出一定的在意，要求艾爾海森搜集這方面的資料。

他知道對方如今正在璃月，算算時間，一年一度的請仙典儀也在這個時候，“岩神隕落”這個消息雖然乍一聽十分荒謬，但仔細一想，倒也有點可信度。

若是配合層岩巨淵出事，璃月封鎖邊境的消息，其可信度還能再增加幾分。

假如是真的，她現在會是什麼心情呢？

……不，一個未知真假的消息，他不該在還未确定前假設遲春雪的反應——但如果是真的，她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态都讓人不得不憂心。

原本的璃月出行計劃隻能再度擱置，之前的幾次計劃都因為種種原因未能成行，而這一次更絕，兩國的通道不知要封到何時，或許等開通時，大賢者的計劃已經徹底完成，誰知道須彌将會發生什麼變化？

艾爾海森并不知道阿紮爾最初當選大賢者的樣子，但如今，再客氣謙虛的話語，也掩蓋不了對方逐漸傲慢的性情，他變得唯我獨尊，根本聽不得旁人的拒絕和質疑，用盡一切手段打壓異己，遲春雪和提納裡的老師就是最好的例子。

“艾爾海森，你回來了？你要的設計圖我放在客廳桌上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修改的地方？”金發的青年聽見開門的聲音，從自己的房間裡探出頭來，正是當初因為理念不合，而分道揚镳，以至于兩人的合作課題被取消擱置的卡維。

若非當年他們合作破裂，按照那個課題的後續進展，艾爾海森完全可以借此完成自己的畢業論文——也就不會再接受遲春雪的邀請，前往沙漠進行新的研究。

不過那個課題雖然再無下文，但前期很成功，為雙方的學術能力做出有力證明，所以教令院為他們分配了房産，就在教令院附近。

可惜當年卡維年輕氣盛，很有骨氣地拒絕了房子的使用權，表示自己用不到，艾爾海森自然毫不客氣笑納了。

直到後來，因為一些事情破産，連房子都被拿去抵押，無家可歸的卡維，在餐館中再度遇見了艾爾海森。

房子最初本就是為了兩個人居住而設計的，讓卡維再住進來倒也沒什麼，不過當初是他自己放棄的，艾爾海森也沒那麼大度，白白分給他一間房。

付不出房租倒無所謂，作為交換，他要求卡維為他設計一棟房子，不僅包括外部結構圖，還包括每個房間内部的設計，以及家具擺放等——關于卡維在建築方面的天賦，以及他的審美品味，即使是艾爾海森也不會否認。

哦，當然，兩人日常生活方面的一些瑣事目前也歸卡維負責，畢竟沒錢就出力嘛，很公平的交易。

他随手将書放在一邊，坐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圖紙認真看起來。

艾爾海森對自己生活的環境要求并不高，這一點，從他住進這棟房子，一直到卡維搬進來之前，屋内的擺設毫無變動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

但這畢竟是教令院分配的房子，他隻有居住權沒有所有權，而他讓卡維設計的這棟房子顯然不同——在設想中，這或許是未來一家人居住的房子。

遲春雪走後，他隻給對方寫過一封信，既然是自己的承諾，那麼他願意遵守，并付出實際行動。

沒有繼續寫信也是出于這個理由，比起在信中交流，面對面談話理應是更好的溝通方式。

最初的信件沒有等到遲春雪的回複，好在她向教令院寄送了畢業論文，這至少說明對方身上的魔神殘渣得到了解決，讓人不必再為此提心吊膽。

考慮到遲春雪的病情以及身體狀況，艾爾海森認為至少要留給對方一年的時間，等她的情況穩定下來，才能思考見面一事。

因為以遲春雪的性格，以他們兩人最後分開時的場景來看，對方必然要用很長的時間來理清思緒。

她才剛成年，一時腦熱，沖動之下答應他，卻不敢對他提起自己目前的家人。

而他的出現，對遲春雪而言，或許是一種壓力，假如導緻病情反複，那就麻煩了。

結果那一年，大賢者提出要把瘋掉的學者們流放到阿如村，賢者們、學者們吵得不可開交，會開了一場又一場，根本沒有空閑的時間。

經過大半年的拉鋸，好不容易有了結果，須彌的死域開始擴張，魔鱗病的情況逐漸嚴重惡化，提納裡為了柯萊的病情到處找藥，但凡認識的人都被他拜托了一遍，艾爾海森也不例外。

再之後就是賽諾找上門求助，或者說拉攏同盟。

一點點，慢慢的，不被人察覺，躲過大賢者的耳目，查閱時間跨度長達十多年的資料，所需要花費的精力可想而知。

計劃一再推遲，他找不到能讓自己請假至少兩個月以上的機會，直到今天。

艾爾海森在心裡長長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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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仙典儀的準備過程沒什麼波折，就是有些繁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