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和我說,大賢者提出将瘋掉的學者們流放到阿如村,為此不顧許多人的反對,其中大概率存在問題……還真是被你說中了。”
艾爾海森揚起眉,“看來你的追查有進展了。”
“阿如村雖然是沙漠的前哨站,但沒幾個學者會在意,那些瘋掉的學者更是村子裡的邊緣人物,即使失蹤,也不會有人為他們千裡迢迢上報到風紀官這裡。”
“當時我身邊還有其他同事在,不方便長時間逗留,不過對方的行事并不嚴密,我在失蹤人員的住所裡發現了熏香的痕迹。”
艾爾海森恍然:“是靈酚香?”
學者們時常借助這種熏香與世界樹溝通,試圖從中獲取知識,而絕大多數學者正是在溝通的過程中陷入瘋狂,造就了這群被流放的瘋學者——這個人數比例在近幾年直線上升,也不知道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然而已經瘋狂的學者依舊會被過往熟悉的熏香引*誘,這樣的求知之心,雖然讓人敬佩,也多少有些可怕。
“沒錯,沙漠人極少用熏香,而靈酚香一向稀少昂貴,它們大規模的産地和市場都在雨林中,背後顯然有教令院的支持。”
“但這麼簡單就能被你摸到痕迹,不像是大賢者的作風……他找了其他人做擋箭牌?”
賽諾閉了閉眼,再開口卻轉了話題,“你知道我這次去沙漠一趟,還得知了什麼消息嗎?”
“與此相關?”
“或許吧……它傳的太快也太突然了,仿佛一夕之間,所有的沙漠傭兵團都得知了‘赤王複活’的消息。你真該親眼去看看,現在大大小小的傭兵團,就像一鍋沸騰到快要溢出來的水,短時間裡犯罪率至少翻了一倍,風紀官裡沒有一個人有空閑。”
“事實上,我待會兒就要回總部了。”
“這個傳播速度不正常,幕後大概率有人推動。你認為是大賢者放出去的?”他手指敲着手臂,思考片刻,“原來如此。”
“教令院沒法派出太多人去阿如村,那太顯眼了,瞞不過你。所以挑起沙漠人對雨林的仇恨,讓對方主動去抓捕那些瘋學者,自己坐收漁翁之利。的确,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在仇恨的驅使下,随便扯點理由都能讓對方動手,那些傭兵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們隻是單純需要發洩,再加上利益,不怕他們不上當。
就算被人查出來,也是這群傭兵出去頂包,幕後之人完美隐身——大賢者的智慧運用在這種地方,實在令人作嘔。
賽諾無法否認對方分析的合理性。
他攥緊拳,“……他究竟把須彌的子民們當成什麼啊?手中可以任意玩弄的棋子嗎?”
“賽諾,不要被憤怒沖昏頭腦。”
艾爾海森始終冷靜,“對方費盡心思把人送去沙漠,不太可能再千裡迢迢把人運送回來,再加上人員補給,你隻需要多留意阿如村和喀萬驿附近的動向,自然能夠順藤摸瓜,找出失蹤人員的藏身地點。”
賽諾很難平複心情,隻能順着對方的話往下接,“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你知道,風紀官的主要管轄範圍還是在雨林,除非犯人逃往沙漠,否則突然離開,很容易引起他的警惕。”
可不是什麼犯人都有這樣的能力,如果不是塞諾放水,絕大多數都逃不脫風紀官的追捕。
但即便是為了追查大賢者的陰謀,正直的大風紀官也不可能罔顧法紀,将這些危險分子放虎歸山。
“總會有機會的。”艾爾海森透露給他一個消息,“璃月那邊層岩巨淵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兩邊正在共同疏通道路,聽說這也是那位旅行者的功勞。”
“她要來須彌了嗎?”
“是的,大賢者私下讓我去調查這位旅行者的動向。”
“看來他很擔心自己的計劃被旅行者破壞。”
“這正說明計劃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艾爾海森露出笑容,“這種時候,你這位正直的大風紀官,恐怕也必須離開教令院,走的越遠越好。”
賽諾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不需要自己費心找借口,大賢者會主動把理由送上門,将他遠遠打發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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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你的事情辦完了嗎?”
“唔,我這兩天打算辦一場宴席,邀請一下同齡的朋友,跟大家告别。”
“可是,這已經是這個月你辦的第三場宴會啦。”派蒙掰着手指數,“第一場是凝光辦的,慶祝你病情痊愈;第二場是為旅行者辦的,為她踐行;然後你還要再辦第三場,跟朋友們告别……”
說着說着,她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這次宴會辦完之後,你還要找什麼理由啊?”
遲春雪表面八風不動,實則汗流浃背,是啊,派蒙,這也是我正在努力思考的問題!
旅行者站在一旁補刀,“而且第三場宴席沒必要辦吧,之前第二場邀請的人裡,不就已經囊括了你在璃月的所有朋友?”
熒笑得很甜美,也很魔鬼,“這還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哦!”
“是,是嗎……”
遲春雪頭一次感到自身交際圈的狹小,她在璃月認識的人裡,居然沒有一個不認識旅行者的!
“如果實在不想去,可以直接拒絕的。”旅行者輕巧旋身,坐到回廊的欄杆上,聲音不大,表情卻很認真。
沒有責怪,也沒有追問,熒望着廊外的池塘,陽光折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照出遲春雪輕咬嘴唇的倒影。
面對遲春雪,即使是旅行者,也多少感到有些無奈——這依然不是讨厭的意思,反而是一種縱容,就像是鐘離對待心愛的小輩,熒對她也是十分喜愛欣賞的。
為什麼不呢?
遲春雪對他人的态度情緒變化十分敏感,稍有不對就會主動遠離;但對待自己認可的朋友卻并不計較,一向大方體貼,往往還來不及開口,就先一步察覺到對方所需。
她時常悲傷春秋,極易觸景生情,日常難免顯得柔弱可欺,出手卻極其幹脆利落,甚至稱得上狠辣,可也并不曾違背過璃月律法。
她學識淵博,見多識廣,遇見他人有難,從不吝啬出手相助,在大事上絕不會掉鍊子,越是大風大浪,反而愈見其品格風骨。
她有些嬌氣,還容易在各類感情上受到打擊,但也能自己一個人挺過來,自有一股不肯放棄的韌性。
這樣一個人,即使在感情方面顯得有些被動退縮,又有誰會為此責怪她呢?
誰也不是聖人,熒不會要求自己的朋友身上隻有優點。倒不如說,一個人若能做到事事完美,反而顯得不太真實,過于有距離感了。
“沒有不想去。”遲春雪的回答不假思索,是完完全全下意識,遵從着内心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