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算撒謊嗎?
姜枕正在想,也沒料到溫竹會來逮他。
彼時他正在給謝禦鼓掌,說些漂亮的謊話,但都不見效果。溫竹如同煞神般地沖過來,見到兩個人“其樂融融”,又了然放下:“謝師弟。”
謝禦:“嗯。”
溫竹便抓住姜枕,小聲道:“辰時了,該去夫子那了。”
姜枕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溫竹也不為所動,隻是聲音溫和了一些:“天色不早了,謝師弟也該回去休息,好好養傷。待在這,你就不擔心他身體不好嗎?”
姜枕見狀,已經面不改色地撒謊:“當然不是,是因為仙長練武太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忘了時辰。”
“!”溫竹險些被他的直白羞紅了臉,沒啥攻擊力地瞪了他一眼,寫滿了“不可孟浪”四字。
姜枕卻驚駭地垂下頭,靈、靈氣?
他這番吹捧,謝禦真信啊?
腦中靈光一閃,姜枕求知若渴地問:“溫竹,悶騷是什麼意思啊?”
“?”他的聲音很小,僅溫竹一人聽見,但對方的神情說不上好看,反而十分怪異地道:“你……”
姜枕見狀,不敢問了。但溫竹仍舊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朝謝禦道:“不好意思了謝師弟,姜枕還需要去學堂那,等過了午時才過來——”
“不必。”謝禦換了一條道路離開,“我需靜養。”
言下之意,就是姜枕有些吵了。
可溫竹完全不感覺沒有希望,反而神情愈發凝重。謝師弟都嫌吵了還讓姜枕陪他,這不是愛是什麼?!
他被“悶騷”二字撞昏了頭腦,走路都是飄浮的。時而不自禁地去看骨架小又纖瘦的姜枕,感慨才一會兒不見,就出言驚人了。
“哎……”
姜枕看見溫竹又在歎氣,有點擔憂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回頭時,又看見謝禦随意暼過來的目光,然後自己的手就被溫竹揮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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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層,姜枕在後門處下蹲,悄悄地縮了進去。他的位置離門很近,還是溫竹教他的法子。但憑空出現一個人,夫子也不是傻的,隻不過早有耳聞他是去陪謝禦,所以全當沒看見了。
這樣一瞧,其他散修就更加驚訝他的來曆和情況。
時弱坐在離他的不遠處,在大家打量的興趣消散後,才問道:“你去哪了?”
姜枕不知道該不該說,于是撒了一個小謊:“去二層找我朋友了。”
自從在謝禦那學會撒謊後,他已經愈發熟練地應對自己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了。但也有點偏激,就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兒,會隻專注着這個行為。
時弱卻那麼好忽悠,輕笑了一聲,然後肯定道:“四層。”
“……嗯。”姜枕見被戳穿,不太好意思地道:“是的。”
時弱又問:“見誰?”
姜枕感覺他有些僭越,又苦于不太會應對。于是抿着唇,用老辦法:“溫竹。”
時弱看着他,搖頭道:“不像。”
“姜枕,撒謊不要心虛,做壞事也不要害怕。”時弱的指尖輕輕地敲着桌腿,上方是夫子高聲的談闊,幾乎掩埋了他的下一句話,“如果遇到不想答的,那就拒絕吧。”
姜枕聽到了,心中微動,很是愧疚。
他沒有看見時弱那蒼白的臉得逞的笑容,所以在對方乘勝追擊問是誰的時候,垂着頭坦白了。
“謝禦?”兩個字在時弱的唇舌裡嚼了又嚼,最後神色微微變幻了一下。
姜枕問道:“怎麼了?”
時弱卻轉過頭,沒有搭理他的話。
不像是沒聽見,氣氛十分凝固。姜枕愣了一會兒,也沉默了起來。
直至到午時的夫役散班,這股憂郁又凝固的氣息才漸漸散去。秦管事繼續安排他們去擦拭靈舟的船身,但将姜枕留了下來。
“你現在歸謝禦掌管,這種粗活無需你做,回去歇息吧。”
姜枕驚詫,弱弱道:“可我隻是端茶送水的,其實還是散修。如果少了我一個,他們又會凍很久的。”
秦管事:“你這份心是好的,但是上頭的人,哪個允許幹這種腌臜事?”他催促姜枕回去,且不願意跟他扯皮。
姜枕被推了兩下,有點不安地回頭,想了想,還是道:“秦管事,我朋友還在下邊……我能不能——”
“不能。”秦管事嚴肅地道,“不能調換,也不能帶人,這就是命。如果他不适應,可以來找我,或者拜入峰主門下。而不是讓你來求情。”
姜枕啞口無言:“不是求情……好吧,謝謝。”
他回到了屋中,心裡卻很不安。于是在未時的時候打了一桶熱水去到時弱的那塊兒區域,準備等他上來時好取一下暖。
可等了片刻,他身旁的散修倒是越來越多了,圍着他七嘴八舌的說着話。姜枕回不過來,也感覺到了這群人的來意沒有那麼善良,好像就需要一個契機,就可以伸手将中央的人推倒。
姜枕剛要開口拒絕,卻聽見外圍傳來時弱的聲音。
“讓讓。”
他什麼時候上來的?
姜枕呆呆地看過去,人群很快給時弱讓出了一條道。這裡很偏僻,沒什麼人,有的也隻是在幸災樂禍,看熱鬧似地盯着他們。
姜枕再次敏銳的察覺,這個契機或許是時弱,但他也同樣是不被尊重的。
就在這時,一位五大三粗的散修率先發話。
“哼!他不想幹活,自然就要攀龍附鳳,爬得高,才把苦的冷的留給我們。”
姜枕:“?”
待在他旁邊的一位散修推了他一把,突然很惡劣地笑,問道:“是怎麼攀龍附鳳的?你說來給我聽聽呗。”
“。”
姜枕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到了不為所動,甚至看好戲的時弱身上。突然明白,這是一場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