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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禦站在煙塵中,默默地看着掌心裡流淌着鮮血的金色丹心。
可他的耳畔和眼裡,神識中,卻浮現的是少年在生死關頭的神情。
那時的姜枕,在練氣的修為下,面對着金丹的妖獸,卻仍舊不懼怕,反而眼眸中深存……愛戀?
謝禦說不出那兩個字,也無法體會。至七歲離開當明劍宗,獨自遊曆,他似乎從未見過仰慕和嫉妒以外的東西。但記得十二那年,某日入山谷處,見到一處人家。
那是退隐五洲的三口人,女子是位花妖,她的丈夫是出竅期的修士,兩人與子嗣在庭院裡看着明月,吃着親手做的桂花糕,眼裡似乎也是這樣的情愫……
姜枕或許并非作假。
謝禦收攏丹心,吸納幹淨。他想,姜枕是有辦法脫離危險的,隻是會暴露身份、可即便如此,也不願意他受一點傷來相助嗎?
謝禦垂眸,視線零落。
“仙長?”
姜枕戳了戳謝禦的後背,雙眸彎彎:“你看起來真的很困。”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看見謝禦站着發呆,甚至要睡着的模樣了!
姜枕擔憂地說:“雖然年少,但也不能這樣蹉跎。”
“……”謝禦低頭看他。
姜枕噤聲,捂住嘴對謝禦搖頭:不說了。
“……”謝禦收回視線,轉身離開了。
“。”不是,又夢遊?
姜枕趕忙跟了上去。
路上無言。但經過幾個時辰的好眠,姜枕已經活力滿滿,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好不樂乎。時而還紮進草叢裡,揪住一隻野兔抱着把玩,不過最後的代價是帶着滿臉的小腳印回來。
……發上甚至還有些亂七八糟的葉子。
謝禦視若無睹,也不提醒,緩緩地向北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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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太大,就算走上十天十夜,也不能到達星辰樹的附近。更何況謝禦走的都是些荒無人煙的小道,偏僻得找不着北,姜枕剛開始還開心,後面就愈發謹慎對方的舉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扔了。
就這樣膽戰心驚,走走停停的過了幾日,他們終于又見到了人煙。不過這次是真打劫的,但刀還沒有完全伸出來,便被謝禦一劍驚了回去。
日子過得還算安甯,這天夜裡,他們停靠在石山的附近。
“咯吱――”
姜枕正在燒木柴烤火,聽到這個聲音瞬間毛骨悚然,擡起頭左看右看,卻空無一物。
“咯吱――”
姜枕倏地站起來,着急忙慌地跑到靠着樹木養神的謝禦身邊,挨在一旁,才松了口氣。他的動作很輕,卻還是驚動了對方。
謝禦睜開眼:“怎了?”
姜枕問:“你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咯吱――”
“!”姜枕吓得一抖,他實在對這個聲音有陰影。
想起“毒蠍子”那詭異的面部表情和身體,姜枕環顧四周,覺得愈發冷了。忍不住地靠近謝禦一些,結果對方更冷,像寒窟成精了般,凍得讓人打顫。
“并未。”謝禦仔細聽了下,道。
“啊……怎麼會?”姜枕擡起頭看謝禦,模仿道:“是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
謝禦:“……”
聽不懂。
與此同時,真正的“咯吱”聲又傳了出來,姜枕實在是怕狠了,腦海裡全是那腿朝腦袋,五官朝天,還露出陰森笑的“毒蠍子”模樣。他也不管謝禦情願不情願了,立刻撲了過去,抱着對方的臂膀發抖。
謝禦沒推開他,擡起眼看了一圈:“來源?”
“咯吱……”
姜枕仔細地聽了聽,指了指一個方向,“左邊。”
謝禦松開手:“嗯。”
眼見着謝禦藝高人膽大往前走去,姜枕也不能昧着良心待在這。一前一後的走向聲音的來源時,那令人毛骨悚然,不安感也愈發強烈。
“咯吱……咯吱……”
姜枕寒毛卓豎。
但謝禦聽不到,一點也沒感覺地撥開葳蕤,緩步踏進。姜枕跟在身後,剛喊出一個“仙”字,就戛然而止。
謝禦頓步,轉頭看他:“嗯。”
姜枕睜大眼睛,幾步走上前,緊緊地挨着謝禦。随即目光梭巡,最後定格在泥土的一個人。
沒錯,是人,還是躺着的人,奄奄一息的人。
更值得一說的是,姜枕認識她。
在白晝林,被當做瑰寶核心的女子,此時居然倒在石山前。而那些“咯吱”聲也漸漸散去,一片安靜。
處處都寫着三個大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