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物——!!!”
姜枕摸了摸耳朵,驚詫地發現自己居然能聽到了,他疑惑地擡起視線,道:“你要的東西,不在這裡。”
黑熊陷入震怒之中,已經不能回答他了。
黑氣開始蔓延,合體期的妖獸雪比怨力還要好用,更何況它現在怨氣沖天,好似能将整個秘境都颠覆重來!本來被擊潰的屏障再次凝固,擱老遠都能聽到那些努力的修士崩潰的聲音。無數鬼修不斷地凝聚着,生長着,在半空中成了人形,盤旋而落,又猛地炸開,發出絢麗的花火。
白色……和豔麗的紅色。
那些血色沾染着眼睫,渾身由筋脈組成的網狀鬼修,居然每一個都有着開光的修為。姜枕搖了搖金镯,解釋道:“它沒有靈力了。
金賀道:“原是此物幫助了我們,真是善哉!我定要為它立一片廟宇,表示感激!”
謝禦:“閉嘴。”
金賀瞬間閉上嘴,倒不是因為害怕謝禦,而是因為确實該安靜了。滿天的迷霧,背後的黑熊,還有攔路的鬼修,将他們禁锢在必死之路。
姜枕捂住耳朵,伸下手,鮮血順着指尖落下。乖巧地湊到謝禦身邊,微不可查地牽着後者的袖子,小聲道:“仙長,剛才謝謝你幫我。”
“還有,我想跟你一塊死。”
姜枕彎起眼眸:不靠近點怎麼給謝禦補血!
奇異的靈氣增長着,姜枕神情不變,目光依舊溫存地看着謝禦。張了張口,卻被金賀打斷。
金賀轉過頭,看向黑熊,道:“我是不是見過你?不對,小生的娘親定然認識你,據說千山宮華的老祖,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不知現在過得可好?真是造孽,我們本是一家人的!”
黑熊冷靜下來,道:“哼,你算什麼東西。”
金賀拱了拱手:“五洲俠客之子。”
姜枕:“……”
人家不是真的想跟你叙舊啊。此人竟然比黑熊還笨。
場面一度死寂。
姜枕摸索着丹田裡的那股奇異靈氣,感覺到有元嬰的修為了,差不多了。不容抗拒地抓住謝禦的右手,将自己的靈力緩緩渡入,又将儲物袋裡的鎮血丹和滋補丸混合在一塊兒,塞在謝禦手心中。
随即撥開說話滔滔不絕的金賀,邁出一步,站在船尾面對黑熊,問道:“你為什麼,會認定我就是寶物?”
黑熊怒中火燒:“你不明白!”
鬼修們蓄勢待發,準備聽黑熊号令。可出奇意料,後者卻并未動作,姜枕慢慢地問:“可我是祭壇的核心,我不該明白嗎?”
“……!”
黑熊緩慢地低下頭。
姜枕輕聲問道:“你找的不是我……而是一個契機?”
合體期的威壓開始收斂,很奇怪,直到這一刻,姜枕忽然在想,它曾經作為小熊的模樣。就比如白晝林的那對父子,小時可愛,長大卻有些駭人。可對于收養,看着它們長大的人來說,或許并非如此。
一些鬼修徹底忍不住了,瘋了似地圍上前,金賀和謝禦及時将它們阻攔住,聲音亂七八糟地響在耳側。
姜枕想,他似乎猜對了。
白晝林的領主曾有獻祭壇,在尋找瑰寶來作為圓環的中心。這樣的存在,似乎對它們尤其的重要。
獻祭瑰寶給誰呢,姜枕想,或許是它們曾經的主人,那位飛升的老祖。
然而就在再次開口時,黑熊卻猛地擡起臉。它的身影無法埋沒在黑暗裡,一雙熊眼比石頭還要大,足以容納人看盡望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姜枕感覺有點眩暈,但看見橫在身前的避欽劍,瞬間清醒了。
黑熊口吐人言:“還給我……”
“還給我!!!”
轟隆隆——
黑氣籠罩的屏障碎裂了,天邊一道紫雷劃過,随着是數道銀光不斷地向下飛射着。金賀睜大眼睛,眼前争纏的鬼修們全部被合體期的威壓打成黑煙,他的手臂和耳朵也因為這突來的風波疼痛不堪。
謝禦反應很快,用靈力驅動小舟,拉開這浪頭處的位置。
咻——
避欽劍趁機作亂,給了黑熊一擊,又折返回來。
釋放的威壓被打斷,黑熊猛地一撲,撲了個空。可它并不急切,因為前方便是萬丈的懸崖!三人也看見了這樣的情況,姜枕眉間微蹙 去到謝禦的身邊,問:“走嗎?”
金賀道:“不行啊!小生還不想死啊!”
“走!”這個時候,消潇的聲音卻傳來。
姜枕隻感覺手臂被借力,消潇一個利落的翻身便躍到小舟上,她的速度極快,立刻下令:“跳!”
姜枕下意識照做,消潇也随之躍下,謝禦緊随其後。唯獨剩金賀,張大嘴巴,左看右看,最後閉上眼睛,在熊掌落下的一瞬間掉了下去。
………
……
滴答、滴答。
水流的聲音。
姜枕感覺自己躺在堅硬的石面上,而石面又出奇的寒冷,像是一塊兒萬年都不融化的冰,冷的令人打顫。睜開眼睛,視線是血紅的,眨了眨,才随着眼淚的落下變得清明。
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封山,所有冰山屹立不倒,透露着瑩藍色的光芒。遲鈍地撐起手臂,骨骼輕響,姜枕吃痛地抿了一下唇,翻了個身,以雙膝着地的姿勢先挺起來了。
……
姜枕在想,崖下沒有水流,全是冰山,活下來的動機是什麼,陣法?
伸出手,白茫茫的,空落落的。萬物都是死寂的,什麼都摸不着邊。
後腦勺沒有鮮血,除了身體上的疼痛,基本沒什麼問題。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大問題,那就是跟謝禦失散了。
艱難地爬起來,姜枕被凍得收息吐納,緩慢地思考了一會兒,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威……嗚……”
隐約聽到點聲音,姜枕直起身子,捂住疼痛的手臂,擡起眼睛四處望去。那道隐藏,奧妙,遙遠的聲音,似乎從天地,從四方,彙聚成小小的一團,又旋即向周圍蕩漾開。
姜枕情不自禁地邁出步伐,睜大眼睛。
“威……嗚……”
冰面在吟唱,它們似乎像有血肉般,瑩藍色的冰面充斥着滑膩的肉感。有的卻很僵硬,很平滑,但它們都無一地吟唱着,從細縫中鑽出自己的與天地同歌。
姜枕翕動了一下嘴唇,臉部被凍得發僵,問冰面:“你是……”
“!”
後領子突然被提住,姜枕差點懸空起來,但幸而站住腳跟,攏緊衣衫,有些虛弱地看向背後——謝禦。
謝禦看上去依舊很冷靜,知道姜枕已經看到他後,才松開手,問道:“别跟它們對話。”
姜枕捂了捂耳朵,撒謊:“我聽不到的。”
……
奇異的靈氣沒有來,姜枕有點悶悶地擡了擡眼,卻發現謝禦已經在這茫茫雪地間往前走了!
瞬間跟了上去,姜枕有點冷地繞着他,問道:“仙長,你是來找我的嗎?”
謝禦:“嗯。”
姜枕驚詫,又開心地說:“好!”
這木頭樁子終于能把他當朋友了,真是進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