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賀從爹娘那回來的時候,覺得氛圍有些不太對勁。
先是消潇,滿心盯着手腕瞧。後是他心心念念的謝兄,正跟姜少俠靠在一塊兒,仔細看,謝兄半邊身子幾乎籠罩了他,而姜少俠的耳根子和臉都是紅的,像紅雲上臉。
金賀納悶了:“你們這是……”
姜枕:“沒什麼!”
雖是這樣說,可臉卻沒有擡起來,聲音也細如蚊蠅。金賀聽得更奇怪了,視線左右轉悠,最後“嚯”的一聲:“姜少俠,你不會又發熱了吧!”
謝禦道:“他沒有。”
金賀:“那是為——”
謝禦打斷:“鳳姨說了什麼?”
談起這個,金賀道:“哎,也沒說什麼。無非是讓我摻合問鋒大典,多入世曆練。可我待在家裡多好啊……”
謝禦淡然:“鳳姨說的不錯。”
金賀憤憤:“你收了我娘的好處!你甭想勸我,反正我不想去!”
謝禦道:“你跟鳳姨也是這樣說的?”
“……那倒不是。”
雖然鳳芸及其溺愛他,但那也是因為第一個子嗣,經驗不熟的原因。後來發現自己将金賀養得有些粘家,也便嚴厲了起來。
論現在,金賀是絕對不敢跟鳳芸唱反調的。甚至隻能在她面前點頭,沒膽子搖頭。
謝禦道:“嗯。”
金賀歎口氣:“……行吧。反正問鋒大典還有一月多才開,這段時間我可以好好在家裡。”
姜枕将手從謝禦的掌心裡抽出來,發出一個疑問:“參加完,不也可以在家嗎?”
金賀:“……”
好像是的。
姜枕道:“既然這樣,不要提前預想難過的事情才好。”
金賀醍醐灌頂:“你說的對!姜少俠,你實在讓小生欽佩!”
說完,金賀又道:“謝兄,過會兒靈舟就要啟程了,你回劍宗不?”
謝禦道:“不。”
金賀道:“……你又打算跑哪去。”
謝禦沉吟了一下,說出自己的計劃:“我無意回劍宗,打算居住在東洲山下,練劍度日。”
“……好沒意思的話。”金賀道,“那姜少俠,你呢?”
……
金賀不像溫竹,不知道姜枕的來意,自然也不會想到“跟着謝禦”四字。姜枕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說這些話,免得給謝禦帶來麻煩。于是道:“我是散修……”
卡了殼,姜枕抿了抿唇,道:“無處可去。打算遊走四周,尋一個人。”
金賀自然問:“尋誰?”
姜枕露出一個歉意的笑:“不便告知。”
此時,姜枕感覺自己的手被碰了一下,擡眼看向始作俑者。對方神情不變,深邃的眼眸之中,卻帶了一絲探究,一字一句道:“尋誰?”
“……”姜枕思考了一下,道:“一個很重要的人。”
阿姐……的确是他最重要的人。如果謝禦打算居住在東洲山下,日複一日的練劍的話,那他的确有充足的時間去找這些謎題。
誰料,謝禦卻道:“我與你一起。”
“?”姜枕傻了。
金賀沒聽到,正問消潇:“姑娘,你呢?”
消潇收回在手腕的目光,莞爾道:“我身無長處,更無靈力……既回了不了紅雲瀑布,在凡塵中已無親人。”她的目光轉悠了一下,姜枕察覺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道:“潇潇姑娘跟我一起吧。”
消潇淺笑:“正有此意,謝謝。”
姜枕說這句話也是有考究的。脫了無邊海涯,他的大補已無限制。再加上星辰樹這次的增進,他的靈氣已經更加充盈,效果更好。消潇雖靈力盡廢,但不是筋骨全斷的人,如果有人參血的滋補,應該還有回轉的可能。
金賀驚訝道:“謝兄……你臉咋黑了?”
“?”姜枕回神,仰起腦袋看,卻發現身側的人也轉着臉,望不到一點風采。
消潇淡然道:“不知道,或許是天氣轉涼,謝少俠有了心事。”
姜枕:“……”
你跟金賀學壞了!
姜枕伸出手,碰了一下謝禦的袖子,見對方沒動靜,便悄悄将手塞到他的掌心裡。兩個體溫的觸碰,如冰化火,姜枕瞬間打了一個激靈,退縮了。
然而手還沒抽出去,便被緊緊牽住。姜枕被凍得妖都遲鈍了,傻乎乎地盯着對方,聲音還是小的,問:“你怎麼啦?”
謝禦側過臉,姜枕才看清楚金賀所說的“臉黑”,頓時間有點不知道如何應對。倒不是真黑了,隻是鮮少有表情的謝禦,此時目光略有些煩,好似什麼事情被阻撓了般。
很奇怪,謝禦分明沒有皺眉,還是一如往常、姜枕卻覺得他有些心事。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迎合他的冷,輕輕搖了搖對方的手,問:“怎麼了?”
謝禦:“……我剛剛說。”
“嗯?”姜枕正準備聽他要說啥,結果發現沒了聲響。而謝禦似乎在等他回答。
“……”姜枕仔細地回想,剛剛有什麼事情嗎?謝禦好像也沒說什麼。
就………
就說要跟他一起。
姜枕又傻了。
好半會兒,姜枕才道:“你……”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嗎?”姜枕改了改語氣,星星眼地看着謝禦,“那真是太好了!”
熟悉的奇異靈氣又沖進了肺腑之中。姜枕有點心虛地撇過頭,不敢看謝禦。
哈哈,不要跟我一起啊!!
心裡碎碎念,嘴上是一點也不敢說出來。
謝禦滿意了,唇邊帶了笑:“嗯。”
姜枕:“……”
就算拿那張驚為天人的俊臉襲擊他,他也笑不出來!
内心暗自歎了口氣,姜枕還是打起精神,道:“我們不乘靈舟回去嗎?”
謝禦道:“不。”
金賀道:“那我們就一個月之後再見咯?”
“到時候八荒問鋒,你若是排到了小生,謝兄你可得讓我。”
謝禦掀起眼皮,“嗯。”
金賀狂喜,又聽見:“你排不到我。”
“……”
不說這些話會死是不是!
小嘴跟抹了毒一樣,抿個唇就毒發生亡了!
姜枕道:“排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他沒有問謝禦,因為啥也不懂,看起來也太詭異了。他相信消潇就算疑惑,也不會說出去,所以脫開謝禦的手,去問了這件事。
消潇蹙眉,想了想,道:“八荒問鋒,向來是兩人比武、但越是翹楚就越是能領會,拆解對方的身法。所以,入場者皆會帶上面具,遮蔽真容。更會用寫了數字的符紙,來排對手。”
姜枕道:“那如果謝禦排了一個築基修士,豈不是……”
消潇莞爾:“所以,實力使然。到了最後,輸赢一朝之夕,仍舊能明白敵對的是誰。”
……好沒用的排法。
姜枕懂了:“謝謝。”
回到謝禦的身邊,雪積壓在他的肩頭,已經有些厚重。姜枕伸出手,幫他“排憂解難”,旋即聽金賀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