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聽到這句話,姜枕愣了下,想說的話都被堵在喉嚨裡出不去。而謝禦又極其有耐心地等他回答,沒有再重複第二遍。
寂靜的黑暗中,好半會兒姜枕才了悟他的意思,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成親?”
姜枕:“成什麼親……我們不是已經成親了嗎?”他指的正是那‘前世姻緣 ’,回過神來,“怎麼突然說這個?”
謝禦站在黑暗中,并未回答。
姜枕意識到不對:“你怎麼了?”
他也沒牽錯人啊,這是如假包換的謝禦!
謝禦仍舊未回答,黑暗猶如墨汁般吞噬着他冷峻的皮相,細長的眼眸中目光飄渺,落在姜枕的身上有些不穩。
姜枕尚且不明白,卻落入謝禦的懷抱裡。對方緊緊地摟住他,貼着他,抱着他,像一個離開姜枕就會死去的人,用僅剩的聲音說:“我想要天地為鑒,讓人明白你是我的。”
謝禦的嗓音有些沙啞,傳入耳朵裡時,在心口乍開,好似從沙礫中翻出的瓦片。姜枕愣住,沒太明白:“這也太突然了……”
話音落下,姜枕卻又及時了悟。
謝禦八成又吃味了。
想到這,姜枕有些忍俊不禁:“你怎麼這麼容易吃醋?”少年彎起眼眸,好似要将面前的冰融入溫吞的春水中,“我是你的道侶,就隻是你的。”
可今日的謝禦,卻顯然沒有之前那般好哄。
姜枕看着他依然沒表情,也拉不動,反而是自己的後脖頸暴露在冷空氣裡,被摩挲着掌心下,有些癢。姜枕忍不住地縮了下脖子,小聲地說:“回去啦……”
——還是拉不動。
姜枕裝傻失敗,看着眼前執拗的謝禦,内心歎了口氣。他是時候該跟南海妖族寫一封信,将飛升大計成功一半的事情告訴樹妖了。
想到後邊的安排,姜枕松了口:“成親?真要成親?”
在這樣的情況下,姜枕突然覺得自己出奇的冷靜,完全不符合愛慕謝禦的表現。他調子還沒軟下來,謝禦便回答了:“你不想嗎?”
……倒也不是說不想。
隻是,今日東風行的話的确點撥了姜枕。他可以毫無保留的對謝禦好,但是日後飛升,這樣的關系斷裂了,就像回憶裡的一把釘子,經年累月的被錘,紮得更深。
姜枕可以不計回報,但他突然害怕日後那樣的場景。
但這樣的憂愁肯定不能跟謝禦說。
姜枕揚起微笑,“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他嘴跟抹了蜜似的,“我做夢都想有今天。”
謝禦道:“那我們成親。”
姜枕拒絕道:“謝禦……我們還沒有出鬼城,八荒問鋒也沒有開始。我不想打擾到你。”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等這些做完,我們成親怎麼樣?”到時,妖族的回信也恰好到了。
雖然姜枕說話很軟,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退步代表他的态度,既然再次選擇拒絕,肯定是讨不到好的。但謝禦明顯不是一般人,他還會問:“打擾什麼?”
姜枕哽住,道:“八荒問鋒在即,修習該提上行程、我與你成親會少去大半的時間……謝禦,我想看你風光無限的活着。”
謝禦道:“不會。”他回答前一個問題,也突然止住了聲音,随即接上:“雙修便可。”
“?”姜枕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不管聽沒聽錯,他整個人都瞬間像被蒸熟了般,好在黑暗裡看不見臉色。但他的身體卻發着燙,謝禦摩挲着他的脖頸,順到臉上來:“又害羞了?”
“……”姜枕倏地顫了下,垂下頭:“沒有。”
謝禦道:“不會打擾到我修行,成親嗎?”
姜枕:“……”
是禍躲不過,是福不用躲。
姜枕硬着頭皮道:“謝禦……可離八荒問鋒僅有一月之餘,你想潦草的跟我成親嗎?”
眼見着謝禦沒回答,卻有些自疚地蹙起眉頭思考,姜枕乘勝追擊:“總不能因為我們前世有過姻緣,今生就敷衍了事吧……”姜枕委屈巴巴地說,“我不想這樣……會不會很麻煩到你?”
謝禦從沉思中脫離:“不會。”
看着眼前像菟絲花一樣的少年,“依你的。”
“八荒問鋒後,我會昭告天下,與你結為道侶。”
“……”姜枕麻了,“倒也不必這樣麻煩……”
若是遇到了哪個好奇心太盛的,給他底褲和來曆扒個底朝天,那不就完了嗎!
—
回到客棧,小二又趴在前台打盹,看上去實在是很困。姜枕沒打算叫醒他,他卻自個驚醒的捂住耳朵,看見他們後立刻吆喝道:“把熱水擡上去,兩位客官,快請。”
姜枕朝他禮貌地笑了下,跟着謝禦上樓,卻忽然聽見其在抱怨:“好困……不想當小二了……”
上了二樓的短廊,照常讓謝禦先回屋子裡,阿姐的門便開了。
“衛井怎樣?”阿姐問道。
姜枕将衛井的脈象和情況說了。
“……燒不死就行。”阿姐将門徹底打開,看着下頭忙碌提着熱水的人們,目光有點淡然,毫不擔心将他們時而吓得一個趔趄。姜枕有意給她擋着異樣的目光,但卻被訓:“你瘦成個雞崽樣,在擋什麼?”
姜枕:“……”
說完,阿姐問道:“沒人給你吃飯?”
“有。”
“不準挑食。”
“好。”
阿姐滿意地收回視線,問:“神樹塑造出來的他怎麼樣了?”
正指的假謝禦。姜枕想了想,“還可以……就是喜歡嘲諷謝禦,老做一些、”有些難以形容,阿姐卻笑了,“争風吃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