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走吧,天要亮了。”
再次走過蜿蜒曲折的山路,便看見了市集。剛下了雨,路上還是淅瀝瀝的,但小販卻一點沒少,他們需要生機,便出來讨活路。姜枕覺得奇怪,既然有神樹給他們吃的,那為什麼還需要活計來養家人呢?難道是因為神樹給予的東西是有限的嗎?
想起村民的那幾句“天不安”,“收成不錯”姜枕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暗自記了下來。
他們還要往前走,因為找衛井是目前計劃的第一步,但在路過一家馄饨鋪子時,阿姐突然叫停:“都别走了,先把飯吃了。”
姜枕依言回去,阿姐道:“瘦得跟竹竿似的,他舍不得給你吃,你不能把自己照顧好嗎?”
姜枕:“……”
姜枕艱難答道:“可以……”
看着旁邊沒什麼表情的謝禦,姜枕知道他這是被冤枉慘了、有點擔憂地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阿姐是無心的,她——”
“我知道。”謝禦回答得很快,他看向姜枕:“你的确過于消瘦,等出了鬼城,可還有事要做?”
已經見到阿姐,姜枕除了還想再尋找她留下的東西,也沒别的了。并不算太忙,于是搖頭:“沒事了,怎麼啦?”
謝禦道:“學習怎麼養你。”
“?”
在馄饨鋪子落座後,姜枕才回過神來。有點冷,一張白淨的小臉都蜷縮在比自己大的外袍裡邊,看得惹人憐愛、攤主是位老婆婆,目光總是看他,笑眯眯的。
姜枕被看得有點不适應,但還是乖巧地沖她露出個微笑。
彼時的姜枕還不知他會迎來什麼,直到馄饨上桌。
一碗馄饨本色香味俱全,皮薄肉厚,湯底極鮮,撒上翠綠的蔥花,讓人瞧得胃口大開。
但前提是,如果姜枕碗裡的馄饨少一些的話——
他粗略地看了,謝禦等人碗裡的大概十五個,到了他這,居然有三十個,甚至滿到裝不下!
老婆婆笑眯眯的:“多吃點啊,多吃。”
姜枕:“……”他翕動了下嘴唇,不好拒絕老婆婆的好意,眼神都有些無措。阿姐敲了下桌子,“不說謝謝?”
姜枕:“謝謝……”
“沒事!妮兒别兇你小弟,吃不完也沒事。我就是看着他啊,像我孫兒,多乖巧啊、妮兒,你那碗裡面我也多放了,快趁熱吃吧。”
碗裡馄饨二十來個的阿姐:“……謝了。”
姜枕看着碗裡的馄饨就兩眼發黑,想要勺點給謝禦,對方隻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多吃。”
姜枕:“……”
他又看向假謝禦,目光試探。
假謝禦搖頭:“不不不,我不想變成跨欄的豬。”
毫不意外,他受到了兩道死亡凝視。
姜枕騎虎難下,最後看着三人威逼利誘的眼睛,還是将不斷加到厭倦的馄饨吃完了。撐得兩眼發直,走路都打晃。
阿姐将銀兩給了阿婆,謝禦便在碗盤多留了些碎銀,遮住時看不見,等阿婆發現他們已經走遠了。
姜枕實在是撐得難受,謝禦便牽着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身邊走路。
阿姐倒很滿意:“以後就以這個飯量為常态,總能長些——”
旁邊突然傳來幾聲大笑:“唉,你們說衛家那小子,不會真成将軍了吧?”
“将軍?你見過哪個将軍像他這樣天天說自己是修士的。”
“……他哪是修士,我祖爺爺見過,修士都是會畫符弄劍,衛井一個都不會。”
姜枕瞬間打起精神。
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時機,他趁機去到幾位壯漢的身邊:“勞煩,衛井怎麼了?”
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外鄉人?”
不過這次他們的神情沒那麼警惕,自然地看了謝禦等人一眼,“最近的外鄉人有些多啊。”
姜枕點頭,剛才他的确看見了幾個陌生面孔,看上去像是西荒那邊的人。
其中一個男人道:“你問衛井?你認識他嗎?”
姜枕道:“不認識,但聽到你們喊他将軍,我有些好奇。”他這話帶了巧,果不其然看見其中一個男人像被這個字眼激怒,“将軍?他算個毛,誰家将軍不忠不孝,把自己的親爹趕了出去?”
“就是啊,小兄弟。而且,他也不喜歡别人稱呼他為将軍,而是斬妖除魔的修士,哈哈哈……”說到這,男人覺得好笑,“上不如仙人多命,下不如乞丐苟活他算哪門子的修士?”
他的聲音洪亮,周遭的人都聽到了。也有不少人反對,應聲道:“衛井的确是修士,洪老二,你别打不過人家就天天倒黑水,我們這出了妖怪,你難道不知道嗎?”
“妖怪,什麼妖怪,這天底下哪來的妖怪?”
姜枕突然想起那隻雞精,因為過去發生的事情無法扭轉,在變換時間的時候,它也的确消失了。
“呵,衛井要是不斬妖除魔,你能有現在這樣樂悠悠的日子?”
“張王霸你什麼意思!老子的生活不是靠自己拼出來的?”
說罷,兩方人便要吵起來。
阿姐道:“回來。”
姜枕便狗狗祟祟地溜走。
四人繼續往前走,姜枕道:“衛井入道倉促,不知道入道悟性,應該隻成了骨骼比别人驚奇的‘将軍 ’。”這在他的意料之中,當時看衛井瘋魔的模樣,他便并沒有把入道所需的事情告訴他,“但衛井并不想要别人叫他将軍,就跟小雞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一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想清楚。”
更奇怪的,是姜枕想,如果他當時把入道所需的告訴衛井,他是否不會變得這麼偏執、比如為了入道而放棄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