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道紅雷下,飛瀑被映照成森然白骨。蒼穹雷光如裂帛撕開雲層,将擂台間的少年照得清晰。
少年摘去耳邊銀夾,青絲如瀑垂落腰間,發尾被罡風卷起,眉眼豔得驚心。他随意地擡起手,用滄耳将散亂的青絲半紮,指尖白皙,紅雷照他朱砂沁玉。廣袖滑落,露出的腕骨伶仃如月下鶴胫。
“妖……是妖……”
大乘修為的威壓再次将群修牽入驚恐中,姜枕輕微擡起視線,目光清冽。
随即,身形如殘影。
他提起避欽劍,毫不猶豫地在管微瀾的臉上踢了一腳,奇異的靈氣暴增,将對方擊得像死魚般飛出去。
金賀連滾帶爬地把謝禦扶起,拖到安全的地方。
管微瀾見到手的仙骨就這樣飛了,瞬間大怒:“蝼蟻受死!”
砰!
姜枕一拳揍至他的臉上,管微瀾一口老牙零星地吐了出來,眼冒金星。他現在已經認出姜枕的打法,想起那天的狼狽,瞬間暴起。
姜枕手持避欽,随意地挽了個劍花,兩道劍意如月上孤峰,橫秋般殺伐,瞬間将管微瀾的白發削得光溜。
“啊!!”管微瀾驚恐地哀嚎。
周圍的群修被威壓碾得完全不能動彈,但眼睛卻可以看:“那是什麼……”
“好像是青雲七式的劍招!”
“……不,不是,你們有沒有覺得,他好像一個人。”
“誰?”
“當年那個一劍殺掉鋒主長子的女修啊!”
砰!
管微瀾被揍得毫無還手之力,臉頰都已經變形,他嗓子都沒了聲音,最後姜枕收住拳頭的力道,一腳踹向對方的脖頸。
咔嚓!
避欽劍嗡鳴,一劍紮穿掌門的胸膛。
“我操!”
“管微瀾死了!”
轟隆!
又一道驚雷刮過,姜枕察覺到靈氣的流失,不再戀戰、而是瞬間閃現到謝禦的身旁,金賀看見他剛才的模樣,不敢将謝禦托付給他。
姜枕道:“做什麼,回你的老家去。”
他不欲多說,将謝禦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頸,便要離開。可此時,長陽山莊的掌派卻立刻投出一道縛仙網下來。
“哪裡逃?!!”
滄耳絲瞬間将其斬斷。不僅如此,甚至被操控着追擊,将掌派的全身都纏繞住。此時抱着滿心要姜枕死的他,瞬間驚恐起來。
轟隆!
數不清的紅雷往下劈,在滄耳的聚集處将掌派劈得厲聲哀嚎!
金賀看得腿都打顫,他道:“姜枕,剛才金杖教的人趁亂逃了,我懷疑他們是要去——”
姜枕使了道法術,瞬間将金賀送到謝禦的山峰去。
他這才松了口氣,将蜂擁而至的修士都借天雷解決。
可他也逐漸疲乏,謝禦本沉甸甸的,此時重量也變得清晰。姜枕将他的手臂搭好,許諾道:“我會帶你離開。”
背後卻又跳下來了幾個人。
姜枕回頭看,“你想死?”
那正是巫谷山峰的鋒主。
可對方并沒有出手,而是急切道:“我不會傷你,我是想問,你師從何門?!可是青雲山莊!”
他的眼底情緒交織,往前邁了一步,瞬間被滄耳纏住:“我可以幫你拖住他們,但是你得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個姐姐。”
姜枕頓步,說:“沒有。”
“不!”鋒主道,“有的,你的姐姐叫碧風雲,我當年曾在她的肩頭見到——!”
轟隆!
紅雷瞬間劈下來,姜枕帶着謝禦,用盡全身的修為去撕裂空間,伴随着根須識出的路徑,瞬間傳送到了東洲以外的地方。
臨近南海。
…
姜枕從洞口裡爬了出來,天已經有些黑了,他擦去泥土,見到謝禦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東洲分明晴空萬裡,但南海此時卻下着巨大的暴雨。
周邊全是花草在吐槽的聲音。
姜枕擦了一把臉上的水,渾身疲憊,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過當務之急,定然是先救謝禦,姜枕将銀夾放進乾坤袋裡,腦子裡面卻是在想謝禦發現他是妖族後的反應。
或許謝禦不讨厭妖族,畢竟他情感漠然,可修士和妖的關系卻是很難平和的,定然會跟之前的相處不太一樣。
姜枕有點難過,但他不算後悔。
将人參血喂給謝禦,再将其帶進附近的山洞裡的時候。他的腦海裡還有一個清晰的認知,剛才鋒主說見過他,向來阿姐在東洲的名聲也極其響亮。
碧風雲。
姜枕垂下視線。
曾經在南海裡被妖嘲笑的時候,姜枕一直希望自己能跟着阿姐,而後來他遇到了謝禦,他便隻想陪着眼前的人,如果眼前的人離開,那也沒有關系。
因為他一直活在其的羽翼下。
就如阿姐不在身邊,卻留給了他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可以探索的後半生。
因為沒了靈力,丹田停滞,姜枕變化時疼得厲害,但還是将謝禦的毒血和銀針給逼了出來。
辦完這些事,姜枕看着山洞外頭的雨,似乎跟瘋了般,鋪天蓋地的。他又開始着手将謝禦拖到最裡邊避風,順道将彼此打濕的衣服換了。
把最難的地方換完後,姜枕的耳根子都有些燒。他飛快地挪開視線,又将謝禦乾坤袋裡頭的被褥扯了出來。
果然謝禦做事都是有道理的,這些準備,現在不就用上了?
姜枕又将乾坤袋裡的木柴抱出來,因為丹田沒靈力,他有點痛地把火符貼上去,好不容易燃起了一點火焰,卻被回廊的風刮滅。
不過還好,很快這些東西就被收拾妥當。
姜枕一拍手,所有東西都弄好了,他已經很困,但不能睡,怕有人追過來。
雖然南海就在不遠處,但拖着謝禦冒着大雨行走實在危險,所以姜枕決定留在這守着。
他抱着膝蓋,腦袋埋着,目光看着臉色蒼白的謝禦,有些動容。
怎麼吃了長壽面,還是生病了呢。
姜枕想。
…
等到了第二天,雨已經逐漸停了。
昨夜,謝禦沒有發燒,因為他快死了。整個人有段時間連氣息都沒了,将姜枕吓得眼淚汪汪,後來見其又有了呼吸,可怎麼都不敢把視線挪開了。
姜枕喂了人參血給他,總覺得謝禦沒發熱,自己倒是有些生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