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潇道:“小四。”
——他竟然就是放火燒教主屋子的小四。
小四眼眶中含着淚水,他被扶了起來,卻又立刻朝姜枕跪下:“多謝少俠!”
姜枕忙地牽他:“沒事。”
小四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他囫囵地擦了一把,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太激動了,讓你們見笑。”
姜枕道:“沒關系。”
小四便轉過頭,眸光裡都是重逢的喜悅和激動,他道:“小姐,教内的事情我已經打理妥當。待箫遐今日回來,教主便要入關一破大乘。”
消潇蹙眉:“他已至出竅後階?”
“是……”小四道。
三人對視一眼,彼此目光默契地交流着:雖然黃符可以桎梏大乘,但突破需要的時辰卻不清晰,尤其是在其突破修為的刹那間,靈力波動将更大,勝算會減低。
當然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等教主出關後穩定下來,到時出手減輕不确定性。但還不如趁出竅期時要其的性命。
姜枕在消潇的眼中看見了猶豫,對方果然也道:“這樣一來,此事便不妥了。小四,他這十年的修為進展如何?”
小四如實道:“小姐離開時,教主分明才合體前階,但這十年突飛猛進,底下弟子早有不好的猜測,惶惶不安。”
姜枕道:“十年……”
教主又不是曆劫的仙君,若有如此天賦,應當早被點撥飛升了。
姜枕想起了《爐鼎千記》這本禁術,不免猜測:“他找到了爐鼎,吸食功力?”
小四一驚,反應過來姜枕已經知道了,才隐晦地說:“是的,據說教主的寝殿裡,時而有童男童女、”
消潇握住杯盞的手蓦地一僵,随着“砰”的聲,碎了滿地。瓷片紮進血肉裡,小四驚呼聲,卻無暇顧及。
消潇道:“生死城的人可少了?”
小四單膝跪地:“并未!”
姜枕從乾坤袋裡取藥,消潇接過止血粉,一時間阖上眼睛,問:“哪兒的人?”
小四頭也未擡,聲音卻艱難地擠出喉嚨:“近年,西荒有大批投胎的百姓,本普天同慶靈氣扭轉,但這幾年卻入不敷出,有了許多棄嬰。”
姜枕心中微啞:喧雙讓他們帶的棄嬰?
小四道:“那些孩子,應當是從西荒抱來的。”
此話落下,在内心驚起軒然大波。
姜枕道:“教主此舉,無人問津?”
小四:“我們奉金杖之命,要永生留在内城,對于教主,少主,小姐,同我們來說,任誰當都一樣。就算他死,也無法離開此地。”
——所以,他們也不會管。
姜枕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謝禦牽住,是對方安撫他的情緒。
他也朝謝禦露出個微笑。
消潇道:“箫遐呢?”
她啞着聲音,一字一句:“他也不管?”
小四道:“箫少主……恐怕不知道此事。”
但此話說出,恐怕他自己也不相信。
箫遐作為衆星捧月的少主,派屬也居多,更何況是下一位教主的傳承人,這些動靜逃不過他的眼。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隻是無動于衷。
消潇托住臉,眉眼輾轉入鮮紅的手心裡,瓷片鋒利地紮開她的面皮。
姜枕擔憂地說:“消潇……”
消潇松開手,恍若初醒。
從眉骨到鼻梁已經被瓷片劃出細痕,鮮血密集地冒了出來。她吸了口氣,小四以膝跪走,求她:“小姐……”
小四:“箫少主這些年一心尋您,他若是做錯了事情,也當是專心而導緻。”
消潇垂下視線,靜默地看着他。
小四的聲音弱了下去。
消潇道:“他曾許我海晏河清,許百姓不再颠沛流離,他做到了嗎?”
小四艱難地說:“沒有。”
消潇蓦地一笑,她将瓷片挑出,撒上止血粉,不知道在想什麼,姜枕看着她的好皮相因為傷疤而鋒利,忍不住勸:“消潇,傷……”
消潇回神:“沒事,小四,你下去吧。”
小四點頭,緩慢地起來:“小姐,創床下就是暗道,從這兒出去,直同教主寝宮外。”
姜枕:“……”
這是真把金杖教挖空了啊。
消潇“嗯”了聲。
看着小四關上門離開,消潇這才吐出心中的郁氣,她沒由頭地道:“小四是我撿回來的棄嬰。”
姜枕擡起頭,認真聽。
消潇卻沒再說話了。
謝禦問:“幾時行動?”
消潇閉上眼:“教主入關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