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問得沈洵怔怔不知如何作答。
沈郁離擡眸看了他一眼,轉身便飛也似的奔出了書房。
沈行謹剛剛回府,一進府門就見妹妹飛奔出來。天色暗了,他沒看清她的臉色,隻是憑直覺猜到有大事發生。
“阿離!”他急急喊了一聲。
沈郁離并沒有停下腳步,奔出府門,轉身從小厮手中奪了他的馬就向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聖旨尚未下達,或許事情還有一絲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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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深,雪越下越大,□□的駿馬奔馳如飛,她卻仍在催促它更快一些。寒風揚起她鮮紅的衣擺,像是雪中一隻燃燒着翅膀的飛蛾,不顧一切地撲向火焰。
看到高大威嚴的宮門時她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幸,卻沒想到會再次被以“陛下忙于政務”為由攔在宮門之外。
尹皇後早些時候聽說了賜婚一事,猜到她會入宮,怕鬧出事來,特地派了身邊的内侍陳連壽來宮門候着。
見到她來,陳連壽連忙上前低聲勸道:“郡主回去吧。皇後已經聽說了賜婚的事。聖意已決,去求陛下也沒有用的。”
沈郁離卻再次轉向宮門高聲喊道:“我要見陛下!讓我見陛下!”哪怕是再渺茫的機會,她也要為自己争上一争。
守衛宮門的禁軍紋絲不動地擋在門前,仿佛聽不見她急切的呼喊。
天色越來越暗,陳連壽估摸了一下時辰,顧不上尊卑有别,急忙拉住了她,“就快就要關宮門了。小郡主趕快回去吧。再晚了,一旦鬧成夜扣宮門,就是大罪過了。”
沈郁離擡頭望着高大莊嚴的宮門,微微向後踉跄了兩步。直到此時,她才明白,從來就沒有過什麼希望。無論她做什麼,在他們眼中,她終究隻是個女子,生來便該學會卑弱、敬慎、守節、曲從。任何的抗拒、違逆,都是逾矩,是越禮。然而這禮法究竟是為何人而定?沒有自由的人如何算做活過?将命運寄望于他人,是何等天真,何等愚蠢!漫天大雪裹着她一身紅衣,像是要把她淹沒。寒風刺骨,憤怒與不甘卻像一團無聲無息的野火在她胸中燃燒不盡。
“阿離!”遠遠一聲呼喚傳來。她茫然轉頭,隻見哥哥下了馬車,疾奔過來。到了近前,見她穿的單薄,連忙脫了自己的披風把她兜頭罩住。
披風上忽然傳來的暖意讓她輕顫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天地間如此冰冷。
“跟哥哥回去。”沈行謹一把拉住妹妹的手。他聽父王說了賜婚的事,急匆匆追了出來。他深知妹妹的性子,生怕出事,一路急趕得都有點喘了,“哥哥跟母妃發過誓,要一輩子護着你。你不想嫁,哥哥一定幫你想法子。”
滿心的委屈不甘仿佛一瞬間化作眼底一抹不易察覺的溫熱,沈郁離無聲的點了點頭,跟着哥哥上了回府的馬車。
戌時的鐘聲遠遠傳來,深紅色的宮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馬車行駛得很穩很慢,使得回府的路仿佛比來時要長上許多。沈郁離從未如此疲憊,隻靜靜靠在哥哥肩上,像是被抽離了所有的生氣。就快回到王府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沈行謹隔着遮住窗子的紗簾問道:“為何停下?”
車夫答道:“回世子,前面有人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