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日曆上那個被紅筆特意圈出來的日子,24号,就在今天。
手機響了一段時間,不響了。客廳安靜的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過了五分鐘,鈴聲再一次響起來。但很快就不響了,這次是被接通了。
程然接住被南希落按下接聽鍵然後扔過來的手機,他簡直想打人。
來不及再次掐斷,一個輕柔,平靜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程然,我從美國回來了,見一面吧。”
程然沒有說話,有些顫抖的将手機舉到耳邊。
“這個點你肯定吃過飯了吧,飛機晚點,本來還想着跟你吃頓飯的,那就20:30在老地方見了。”停頓了幾秒,像是不确定,又像是開玩笑的口吻,女子補充了一句,“你應該還記得那個地方吧?”
“嗯。”程然用他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應了一聲。
在沙發上又坐了一段時間後,程然抹了把臉,進房間換了件黑色的T桖,一條淺色的牛仔褲,出門了。
“契靈人,你去哪?”在一旁大手大腳喝着主人冰箱裡酸奶的南希落叫喚着跟了出去。
燈紅酒綠,金色的光灑在浦江的江面上。
連接着浦東,浦西的橋橫跨兩岸。
江邊,一個窈窕纖瘦的背影,棕色的大波浪卷長發,黑色針織衫,毛呢裙,一雙腿修長筆直,她捧着一罐熱咖啡,眼中倒映着江畔月光。
“秦筱。”程然雙手插着口袋,遠遠叫了一聲。淡淡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肌膚晶瑩的透明,她轉過身,身上發着光,像一隻高貴的黑天鵝。
——“如果你成為了全世界最強的黑鷹,我是不是不用出道,不用拍戲,靠着軍嫂的頭銜,都能臉熟大半個圈子?”
——“那前提是等我這次任務回來,你要把結婚登記書簽了。”
程然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淡的,他走過去接過秦筱遞來的另一罐咖啡,“好久不見,怎麼提前回國了?”
秦筱笑了笑,“感覺差不多了,就回來了呗,沒有什麼為什麼,最近看中了一個劇本,挺想演的,你呢,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程然目光聚焦在咖啡罐的鐵拉環上,食指輕扣罐身。
南希落從長椅上的一對膩歪的情侶身後探出腦袋來,啐道:“我當火急火燎出門幹嘛呢,原來面見初戀女友了。”
猛然間聽到聲音,那對就要接吻的情侶吓了一跳。
南希落向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點,替我打個掩護,你們繼續,我不妨礙你們。”
情侶唯唯諾諾,看着對方不知所措。
南希落目光遠遠投去,神識再次深入星宿海聽潮閣開始翻閱記錄程然和他初戀女友的各種花邊資料,随後嘴角露出微笑,她發現了一絲商機。
……
江面上,有豪華的觀光遊輪,也有小小的漁舟。
“其實還蠻懷念那段時光的。”秦筱笑了笑,沿着江畔,二人并肩走着,昏黃的路燈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程然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向前走着,格外的沉默。
“你還記得楊陽嗎?就因為大一第一學期被李教授挂了無機化學,從此奮發圖強沉迷化學研究,三天兩頭往李教授身上扔一個生物TNT,當初被校通報批評的時候,你還出頭為他擔了,結果你們兩個掃了一個月的廁所,我記得你當時還出了本書吧,好像叫什麼《論處罰學生的一百種變态方法》,然後楊陽就在實驗室每個洗手間裡都貼滿了花花綠綠的大字報,說要創造美好的生理環境,讓所有同學在解決生理需求的同時享受人生。”秦筱的笑容很清雅。
“這有什麼。”程然淡道,“我和他從小就共謀如何毒死小學班主任。”
騙子。南希落暗暗的想,她知道程然一直都很孤僻,特别是在受到父母雙亡的打擊後,小學,初中,高中,一個人打籃球,一個人練鋼琴,一個人在圖書館看書,他的人生,思想就像地府文書那些蒼白,冰冷的文字叙述一樣,毫無爆點。可二十歲之後呢?她突然好奇起來那段缺失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