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玉收回征兵帖走進府衙,一路往裡去,到一行人後面排隊。
日頭漸升,天氣愈加炎熱,沐玉被人擠着已是熱得滿頭大汗,周身皆是熏天的汗臭味,熏得眼淚嘩嘩直流,忍不住作嘔。
又過了一刻鐘,沐玉捂着鼻子,強忍下胃中翻騰的惡心将紅帖遞給負責登記的官吏。
“姓甚名誰啊?”那官吏擡眼瞥了眼身前的人,發現竟是個又瘦又黑的小子,不禁挑了挑眉,“你當真要去參軍?”
沐玉重重點頭。
“你可知那漠北是何地方?參軍一事可當不得兒戲,你這小身闆恐怕是受不住啊,你家中可有其他的弟兄……”
沐玉聽人這意思是不中意自己,當即心急起來,小嘴叭叭,口若懸河,将僅聽了一耳朵的話添油加醋起來,
“大人,小的是真心想要去參軍,早就聽說大将軍英勇霸氣,所向披靡,小的早已将大将軍當作是我等心中的英雄,請讓我追随将軍吧!”
這一聲接着一聲深情并茂,竟讓周身之人皆為之一愣,面露驚色。
那淩大将軍的殘暴無情,殺人入麻的名号誰人不知,誰人不怕,這還是頭一回聽人這般誇贊,衆人皆不可置信看着這淚眼汪汪的小子,不禁搖頭唏噓。
這人怕不是個傻的吧,前來參軍的人若不是為了免那高額賦稅,有幾個是自願的,這人還巴巴趕來将人當成個寶。
不是傻,又是什麼!
那官吏收回震驚的神色,再次細細将人打量一番,“你所言可當真?”
沐玉抹了把眼淚,鄭重道:“大人,您放心好了,小的絕不敢欺騙大人!”雖然臉上淚水嘩嘩,但心裡卻樂開了花。
那官吏搖了搖頭,持起了筆,“唉,将你姓名來曆一一說來吧。”
見人松了口,沐玉一改方才的淚眼汪汪,趕緊笑眯眯道:“小的名叫木城,家中還有一年幼的弟弟和一老母親,家住……”
那官吏細細翻閱過後,在名冊上落筆,“行了,去那邊體查吧!”
體查?查什麼?
沐玉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該不會要脫衣驗身吧!
她身子緊繃,一步一步跟着去了體查隊列,隻見一軍官拿着一把木梴走了過來,不禁下意識後退。
“過來量身長!”那軍官身量極高,嗓門也極大,這一嗓子下去,兩耳嗡嗡作響。
沐玉揉了揉耳朵,愣了一瞬才乖乖走上前去,那木棍随即貼在了身上。
“正好七尺,雖然瘦了點,勉強合格吧!”軍官收回木梴接着道:“去将那鐵錘拿起來!”
沐玉瞧了瞧那鐵錘,微微一愣,踏步走了過去,蹲下身來雙手握住錘把用力拽起,胸口猛然一疼,頓時失了力道,鐵錘“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險些砸了腳。
這一舉動可将身旁的軍官驚了一瞬,搖搖頭,“去跳幾個石墩吧!”
沐玉捂着胸口輕咳幾聲依言照做,跳石墩可比拉鐵錘簡單多了,沒幾下的功夫便完成了。
待所有體查完成之時,沐玉終于松了一口氣,幸好不用脫衣驗身,否則,她可能走不出這府衙。
那軍官走了過來,瞧了她幾眼,眼中帶點憐憫又帶點不屑,拿起印章在體查名冊上蓋了準字。
“行了,領完戎服就去府内待命,明日戌時可得啟程出發,此事事關重大,斷不能因故拖延或臨陣脫逃,否則軍法處置!”
軍官的一字一句帶着不容置疑的肅然,可沐玉卻并未當回事,領完戎服就去了後院的軍舍,四處尋找阿桃師姐的身影……
烈日炎炎,城西小院内散開一陣濃烈的藥香,正中的廂房内傳來一道清脆的破碎聲。
“人呢!為何這麼久都不見消息!胡特魯連個女人都抓不着嗎!”房内,蘭提楓半躺在床上,臉色慘白,聲音冷厲刺骨,帶着滔天的怒意。
房中無人敢回,靜得可怕。
蘭提楓硬生生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能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問沐玉的下落,昨夜的恥辱和頸間的痛意讓他對她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即将人撕碎!
“主人!”院外的大門被大力推開,胡特魯快步走進房内,瞧着床上已經醒過來的人,激動得跪下行禮,“主人!您醒了!”
蘭提楓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見想要的人,眼神逐漸變冷,“人呢?”
“主人,我…..我,那女人太狡猾了,我一時大意,讓人給跑了……”胡特魯有些心虛瞥一眼身前的人,磕磕巴巴道。
“廢物!”蘭提楓大喝一聲,将手邊的藥碗揮落在地,墨色的藥汁當即四濺。
“玉奴珠!”這一聲似從牙縫裡擠出來,恨意同殺意交織,還帶着些道不明說不清的恥辱。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能違抗他,她是他的奴隸,即使逃去天涯海角也要将她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