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嘈雜的夥房此刻隻有泠泠的碗筷碰撞聲,一行人縮在角落端着碗連大氣都不敢喘,唯有沐玉大搖大擺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吃着菜,臉上的怒意依舊未散,趙權端着碗從一旁路過,看都沒敢看一眼,悻悻繞道而走。
孫竹倒了碗茶放至沐玉的手邊,“喝口茶吧。”
沐玉擡眼望向他,道了聲謝。
方才那一架,從午時吵至日落,若不是孫竹挺身而出,隻怕那趙權的頭早就被沐玉砍成了花,雖然人沒砍成,這東西可沒少砸,旁人都被沐玉那股瘋勁吓退數步,更有甚者直接跑外頭避難去了,唯恐傷及無辜,直至吃飯的時辰,他們依舊不敢靠近,隻敢畏畏縮縮如耗子般躲在角落。
沐玉吃飽喝足,放下碗筷,瞥了眼角落裡的人,哼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人剛一走,衆人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跑去桌前夾菜。
“總算是走了,我還以為今晚就隻能就着這白飯下飯了呢!”
“這木城平日裡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像隻兔子,沒想到一發起火來像隻瘋狗,我這心啊,被她吓得砰砰直跳,一天都沒停下來過!”
“以後見着她,還是小心些吧,莫要逞口舌之快了,免得被她咬上一口.......”
——
烏丸
遼闊的沙地之上座落着成千上萬的氈帳,火紅的旌旗随風而蕩,場面甚為壯觀。
蘭堤楓盤坐在毛毯上,有一下沒一下擦着手裡的短箭,帳門忽然被掀開,走進來一個人,正式赫連達拉。
“可是有消息了?”蘭堤楓擡眼看向他。
赫連達拉默了默,唇瓣一抿,“是我無能,還沒有找到可汗身邊的人。”
蘭堤楓眸光一沉,丢下了手裡的短箭,“那你來作甚?”
赫連達拉糾結一瞬,如實道來:“是......是大殿下想請您過去,說是有要事相談。”
蘭堤楓雙眼驟然一眯,“别跟我提他!”
赫連達拉猶豫幾番,悻悻開口:“殿下還是去看看吧,大殿下說,若您不去......就會斷了可敦的吃食......”
“砰”的一聲,蘭堤楓一拳砸在矮桌上,頓時木屑四散。
頗為華麗的氈帳内酒香四溢,一把長戟舞得霍霍生風,蘭堤谟臉上泛着紅暈,腳步虛浮,顯然有醉酒之态。
忽然,帳門一掀,蘭堤楓走了進來,蘭堤谟見狀,手腕一轉,将長戟調轉直襲對方門面。
蘭堤楓雙眼微眯,右手扯住帳門一揮,将長戟一卷,将其捆得嚴嚴實實,動彈不了分毫。
“看來這武藝上本汗還是不如你!”蘭堤谟大笑着松開手。
蘭堤楓見狀,也跟着解開了長戟,直接開門見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蘭堤谟也不繞彎子,直言道:“如今内亂已解,是時候該讨伐古蘭了,”他将長戟放回架上,轉頭看向蘭堤楓,“本汗命你親自領兵,出征古蘭!”
蘭堤楓沉默未言,定定瞧着他,突然道:“我要見我母親。”
蘭堤谟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等你大勝而歸,本汗自會讓你們母子團聚。”
蘭堤楓垂在身側的手突然攥緊,又緩緩松開......
——
又是一大烈陽天,沐桃剛晨訓完,正想偷摸去尋些樂子,腳還沒踏出訓練場,就被人叫住。
“王兆!”來人正是千衛長。
沐桃聞聲停下,“千衛長有何事?”
千衛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王兆你好福氣啊,剛來不久就有機會入淩霄軍,你快去準備好東西,明日一早去東邊淩霄軍軍營門口報道。”
“什麼?”沐桃登時一愣,日光晃過雙眼,一轉眼間就到了第二日早上。
沐桃提着一布袋孤零零站在淩霄軍的軍營門口,時不時打着哈切,過了半刻鐘,終于有人領她進去。
“王兆,淩霄軍不比新兵營,來了這兒,就得把身上的臭毛病給收一收,可不能再像新兵營裡那般松懈,軍令如山,大将軍的命令就算是死,也絕不許違抗,記住了嗎?”千衛長在前頭走着,一邊厲聲訓誡。
沐桃在後頭左右四顧,心不在焉地動了動嘴,“小将明白了......”
千衛長腳下一頓,忽然朝前拱了拱手,“見過軍師!”
沐桃耳廓一動,當即轉頭望去,瞧見那張熟悉的臉,眸光亮而又亮。
自從那夜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此人,那夜的滋味實在是令她難以忘懷,每回想起,隻覺心如蟻嗜,以至于采其他花時都提不起興緻。
“此人是?”諸葛青雲瞧見這人似乎有些眼熟,卻記不起在哪見過。
千衛長看向後頭,“她呀,她是昨日大将軍從新兵營裡選出來的人,今日特要末将帶人去營中報道......”
不等人千衛長說,沐桃率先朝人一拱手,“小将王兆,見過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