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的火光打在沐玉的側臉上,将她的神情映照得忽明忽暗,她怔怔地望着淩越之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姑娘,此處不安全,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謝雲在一旁出聲喚道。
沐玉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緊跟在謝雲身後,悄然往南邊而去。
行至半路,前頭忽然沖出來四五名烏丸士卒,瞧見沐玉,立馬喊道:“抓住她!”
沐玉一驚,連連後退,謝雲拔刀上前,擋住那行人,大喊道:“姑娘先走,我随後趕到!”
沐玉深知自己眼下的能耐,中了失力散,全身乏力,根本排不上用場,一時沒敢耽擱,轉身狂奔而逃!
凄烈的慘叫聲、刀刃相撞的铿锵聲,一聲接着一聲,讓人心驚不已,沐玉的腳步不自主地開始加快,可當看見身上揚起的白色衣角時,又猛然頓住腳步。
她揪着身上的衣裳,一時犯了難,這白色在黑夜裡極為醒目,顯然就是一活靶子,若不趕緊換下,隻怕是走到哪就被追到哪。
沐玉環顧四周,瞧見地上躺着一名烏丸士卒,無聲無息,已然是一具死屍,她快步上前,二話不說将人身上的衣物扒了個幹淨,換在自己的身上。
她快速挽起發髻,帶上兜鍪,摸了摸臉,發現少了點什麼,又從地上熄滅的火堆裡撿起一把黑炭,抹在自己的臉上。
做完這一切,沐玉抄起地上的長刀,望向四周,一時不知該往何處逃,她默了一瞬,忽然看向淩越之方才遠去的方向……
“噗哧!”血泉從喉頸飛濺而出,淩越之收刀後退,再次揮刀而出,又砍落一名烏丸士卒的腦袋。
解決完擋路的兩名烏丸士卒,他繼續往前走,搜尋各個帷帳,四處尋找着木城的身影。
淩越之已經不知是從第幾個帷帳内走出來,又是搜尋無果,心中愈發郁結,神情沉沉如夜色。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竟不知那人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這幾日他焦急得徹夜未眠,一進烏丸大營,竟撇下随身将士,不顧自身安危,孤身前來尋人。
隻因她對他有救命之恩嗎?還是另有其他......
想到此處,淩越之猛然搖頭,将那荒唐的念頭甩出腦外,就在這時,左側的帷帳後傳出來一陣響動,他眼神一凜,果斷出刀!
“铮!”陌刀撞在另一把長刀之上,長刀頓時一分為二,陌刀長驅直入,直襲那名烏丸士卒,卻不料對方猛然倒地。
“将軍,是我!”
淩越之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雙手驟然一縮,右手奮力一握,将刀硬生生止在半路,那雙熟悉的琉璃眼映入眼中,目光驟然一亮。
“木城!”
沐玉驚魂未定,狼狽從地上爬起來,極為委屈道:“将軍,你終于來了,我就知道您不會丢下我不管的,那些烏丸人如何拷打我,我都沒有說出半個字,就等着您能接我回去!”說着,一邊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淚。
淩越之皺着眉,欲言又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這兩日苦了你了,本将這就帶你回城。”
話音剛落,就見身後追來一行烏丸士卒,兩人頓時一驚,顧不得多言,一同往南邊奔去。
沐玉跟在淩越之身後大喘着粗氣,越來越力不從心,後背早已滲出一片冷汗,那失力散又漸漸發揮效用,她腳下一軟,跌在地上。
淩越之聽見動靜轉身,沐玉趁機哭訴道:“将軍,那烏丸人給我下了藥,我實在沒有力氣跑了......”
身後追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沐玉的話音還未落,就被人抗上了肩,耳邊風聲呼呼,随着淩越之的腳步,她也跟着一起一伏,能清晰聽見他激烈的心跳聲。
兩人避開烏丸士卒,一路行至大營最南邊,卻沒有瞧見謝雲的身影,淩越之想要另尋他路,卻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陣響亮的擂鼓聲,一道火光烏壓壓而來,速度極快!
淩越之猜測是烏丸援軍趕到,神情愈發凝重,他環顧四周,見南邊敵軍較少,當即扛上肩上的沐玉快步奔去。
大營内火光沖天,局勢混亂不堪,兩人趁亂從南邊的圍欄處鑽出去。
逃出烏丸大營,淩越之帶着沐玉一路往南行,行出一裡路,途中忽然沖出四五人,他們瞧清淩越之的臉,當即收刀行禮,“大将軍,末将奉軍師之命前來護送您撤離!”
淩越之見狀,欲要出刀的手頓時一松,立馬道:“帶路!”
幾人往東邊行出數裡,卻久久不見大部隊的行蹤,淩越之瞧着周圍荒無人煙的大漠,眉心一皺,停下了腳步,“已行數裡,為何還不見大軍身影?”
沐玉其實早已察覺出不對勁,隻是一直忍着沒有說,她打量着身前那四五人,隐約覺得面熟,似乎是同她一起參軍的新兵,不久前才被收入淩霄軍。
忽然,她右眼皮狠狠一跳,隻見眼前風聲大起,那四五名士卒竟不打一聲招呼,揮刀朝淩越之劈去!
沐玉又驚又愣,連連後退,看着淩越之被幾人包圍,卻幫不上半點忙。
淩越之領兵而來,早已奔波一夜,在烏丸大營内沖殺數回,身上舊傷添新傷,傷痕累累,這幾人似突然換了一個模樣,将他圍困住,招招狠辣,詭谲莫測,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險些招架不住。
淩越之死死盯着身前幾人,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軍營裡潛伏了細作,他竟毫無所知,還将人放進淩霄軍,簡直是奇恥大辱!
這背後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是蘭堤谟,還是高位之上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