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上手谕,請重華錦甯公主接旨。”
這一回當是李仞的人。
蕭文廣還是多問了一句:“來者何人?”
那人道:“蕭将軍,在下鷹騎三營薛岩,兩年前還與您練過招。”
蕭文廣穿過火把上的一簇簇火焰看過去,果是認識之人,笑道:“薛将軍,兩年不見了,一向可好?”
薛岩道:“多謝将軍挂念,末将一切都好。将軍,夜色濃深,還請将軍請公主殿下接旨,末将也好安排今夜與明日的行程。”
蕭文廣倒是沒着急回來問阿頌的意見,他指指旁邊的一堆人馬和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薛将軍,這怎麼說?”
薛岩隻是偏頭看了看,說:“末将還以為這是大将軍自己的恩怨,怎麼,這些人也是來尋殿下的麼?”
蕭文廣不說話,薛岩隻好去問那些人:“你們是誰的人,來此處做什麼?”不想薛岩的話才問完,那些人便全都舉起劍,自刎落下馬來,衆人驚駭,阿頌聽了亦然。
“保護好公主!”
薛岩下令将館驿圍起來,蕭文廣先回頭看了看阿頌,看了看站起來的驿官和許司一還有杜熙,對阿頌說:“我下去看看,杜熙你和紅尾保護好公主。”說完他人不見了。
阿頌也站了起來,她現在可以走出去看看,至少能走到門口張望,可就在她走到那驿官跟前的時候冰涼的刀刃抵在她的頸間,皮膚被劃開的疼痛感傳來,她倉皇掙脫跑出去,而驿官的屍體在她跑出去的同時“砰”的一聲砸在樓下的地上。
又是一陣靜谧。
杜熙跳出來擋在阿頌身前,阿頌驚魂未定,薛岩倒比蕭文廣更先一步上樓:“殿下,殿下,還好嗎殿下?”
阿頌渾身止不住的哆嗦,嘴巴微微張開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蕭文廣上來時阿頌還是這副模樣。蕭文廣問薛岩:“你可知道哪部哪營的兵會在身上紋狸奴?”
薛岩搖搖頭說:“狸奴?沒聽說過,軍中士兵大将軍您知道,身上通常不能紋有圖樣,除非是将領允許。”
阿頌顫巍巍舉起手示意蕭文廣看她:“白……白玉令……”
“什麼?”
許司一安靜了一整日,終于說話了:“白玉令,我們在花山的時候就碰到過,這些人不知來曆,隻知手段狠辣,殺人無形,皇上知道,但不知是否在查,怎麼,蕭将軍,下面那些人身上紋有狸奴?”
蕭文廣:“是,連同那個驿官在内,都有。”
許司一便不解了:“驿官是朝廷的官,怎麼這都能和白玉令有關系,他是不是真的驿官,方才殺我們家公主殿下的時候可是利索的很,手起刀落生怕晚了就殺不到了。”
衆人:“……”
許司一還有話說:“我說,江湖上流傳着易容之術,你們不放查一查,真的驿官是不是被他們給換了,否則小小驿官都能被選中,況朝中大臣乎?”
衆人互相看看,最終看向許司一。
許司一連連擺手:“别看我,我不懂,我若是有那樣的本事,早逍遙江湖去了。”
阿頌緩過勁來,她先謝杜熙救命之恩,再謝蕭文廣,問薛岩皇上有什麼旨意,薛岩卻說并無明旨,皇上隻說讓他們護送公主回宮,不得有誤。
随陽驿驚天一夜,死傷十數,二皇子府裡那些人竟從頭至尾沒有出來露過面,就連他們騎來的馬也隻是安安靜靜吃草,頭也不曾擡過。薛岩聞知有二皇子府兵在此,因死傷衆多,便想請二皇子的府兵幫忙安置屍體,待他去大堂尋時,已經人去樓空了,連帶着好幾間屋子裡的人也沒了蹤迹。
這一夜比之在宮裡時候更多兇險,但似乎又沒什麼兇險,這些人沖她來,卻連她的面都沒看到,死有全屍,就像是傳說中的死屍,出現既是為了死去。
阿頌坐在台階上看薛岩的兵擡屍體,有那麼一恍惚,她也想有她的死屍,與暗樁不同,是永也不擔心會叛變的死屍。
蕭文廣走來給她遞了條毯子:“紅尾呢?一直沒看到她。”
紅尾,被阿頌派出去尋路的紅尾,算時辰,她确實該回來了,可她沒有回來就一定有她不回來的緣由,這緣由她不知道,她隻知道今夜她一定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