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和魚書都在和木樁對練,墨鴉在一旁指點一二,讓他們的身姿更加挺拔。
沒過多久,便可以放任他們自行練習了。
而我,則是因為手臂負傷,坐在一旁被剖成兩半的樹幹上。
墨鴉則靠在一旁的樹上偷懶。
明明是很熱的天氣,有他在一旁就覺得莫名陰冷,仿佛,再亮的光也會被他那一身氣質同化為濃稠的黑暗。
他斜眸看過來,不經意般提起:
“昨日醫舍的素問先生發了大脾氣,并且揚言再也不為某個身受重傷的女孩治病……此事你可知曉?”
我笑了笑,“墨鴉大人真會說笑,像我這般初入将軍府的新人,怎會知道這種層面的信息。”
這是實話。
我連素問先生是誰都不知道。
不過轉念一想,素問先生很可能就是昨日醫舍坐堂的年輕大夫。
畢竟昨日去時,醫舍裡隻見他一個大夫。
病人裡,也隻有一個昏迷不醒的油桃。
至于素問先生發脾氣,九成九是白鳳因為我昨天胡編的一段話,找素問先生對峙去了。
這很值得高興。
畢竟沒人給油桃治傷,她也許就離死不遠了,就像陌刀說的那樣,傷口惡化的結果很嚴重。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我都想看一看油桃的慘樣了。
但是時機不對。
因為現在我也面臨着一項危機。
墨鴉在打量我。
他畢竟是暗衛統領一般的存在,在将軍府裡,除了将軍,便是他的地位最高,年紀輕輕就能混到這個階段,不止是武功,肯定在心機上也超人一等。
這樣的人物,過來沒頭沒尾的将素問先生發脾氣的事告知我,肯定是有某種原因的。
至少,絕不是因為閑着無聊。
因為無法預估對方的意圖,即便他在看着我,我也隻能回以一個清淺的笑容。
這是跟月娘學的,每次見她對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男人們就仿佛失了魂般走不動路。
兩相對視。
片刻後,墨鴉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
明明月娘的那些恩客們的反應不是這樣的!
墨鴉一邊笑,一邊以拳掩在唇邊,一雙幽深的眼睛彎起,掩蓋了其中許多心思。
他說:“小姑娘年紀不大,野心倒是不小,隻可惜,你還差了十年的火候。”
這句話依舊沒頭沒尾。
但至少可以猜測到可能有兩種含義,第一種,我年紀太小,學不來花魁的魅惑表情,隻能看着不倫不類,引人發笑。
但這種實在太傷自尊,我甯願是第二種:墨鴉早就知道我昨日在醫舍門口挑釁白鳳的事了。
果不其然,就聽他又道,“在将軍府裡,壞一點算不得什麼,但若空有壞水,又不知掩蓋,到最後隻能是自作聰明。”
因為我的表情逐漸驚訝,墨鴉笑意更深了,緩聲道,“這樣的人,下場會更慘。”
語罷,他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離開了樹蔭的範圍,繼續指點起陌刀和魚書的練習。
而我,則是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沉默不語。
他看起來像是特意提點我的,就像指導那兩人練功一般,來提點我在将軍府做事的原則。
明明是暗衛,是将軍的手下,是看似光鮮,卻匍匐在他人腳下的鷹犬……可為什麼我覺得,他還挺享受做教習的?
真是個怪人。
這是我對墨鴉最初的評價。
素問先生調配的藥效果非常好,半個月以後,我手臂上的貫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當然,這裡面還有運氣的成分。
畢竟魚書曾看着我的手臂啧啧稱奇,說隻差一點,刀鋒就要割到筋骨了,
因為傷好,我開始在教習的指導下學習武功了。
今日來教我們的,是一名女子。
沒錯,墨鴉并不是我們的專職教習,實則,将軍府裡基本上所有暗衛都可以被安排過來當教習,隻要他們不怕麻煩。
比起墨鴉總是似笑非笑的神情,這位叫鹦歌的女子就讓人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