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空氣死一般寂靜。
細碎的風擦過手臂,似乎傳來了他那邊衣料輕微摩擦的聲音。
“小冷……好多天沒看見你了。”他好像和平時有幾分不同,聲帶壓得緊緊的。仿佛,如此這般克制逃跑沖動的不止我一人。
他自然是見不到我的。
但凡有他出現的地方,我都會避開。
“當然看不到,我在養傷,哪裡像你?大忙人,每天出任務都快忙死了吧。”悠揚的聲線裡帶着嘲意。
我知道他不喜歡任務,也知道他抗拒殺人。
但宛若毒刺的話,就這般自然而然的生長,仿佛這是我唯一所知,與他相處的辦法。
周圍又安靜了一瞬。
靜得可以分辨他淺淡的呼吸聲。
“……我去了你的寝處,但是你不在。”
“甲辰小院?”
“嗯。”
“胡說八道。”
我的聲音很輕,卻依舊被捕捉,他的嗓音比平時多一分急促,“我真的去過。”
撫在臂上的手有一瞬捉緊,“你若去過,定是會知道,我早已不住那裡了,除非你連進都沒進去,更沒問過刀疤。”
邊側響起了吸氣聲,長久的沉默後,“……我确實沒進去。”
那個瞬間,我好像看見了閃逝的流星,滑進眼底。
僵凝的死水流動。
我的視線轉過一道弧,忽然好奇他此刻的神色。
“為什麼?”我問。
為什麼明明是來找我,卻隻肯站在遠處觀望。
确實好久不見,他的發比之前更長了些,散碎在頰邊,時不時被晚風拂過,夕陽正巧照亮他的小半邊側臉,在他眼底點亮琉璃般的色澤。
那神色裡,竟有幾分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迷茫。
甚至,連那迷茫也感染了我。
讓我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動機,好端端問他做什麼。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有什麼輕飄飄地落下。
身邊再度安靜了。
他不是個話多的人,我也不會沒事找他搭話,但不知為何,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樣子,仿佛,就該如此。
這種詭異的念頭一旦生出。
便讓我想要快速脫離現在的狀态。
急促的站起身。
嘩然的模樣,牽着他的視線從裙擺過度到腰間,再到臉上。
氣急敗壞的感覺冒出來了。
他幹什麼要這樣子看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煩,不要過來找我,我不想看見你。”
整個人好像陷入泥流,每一步都行得艱難,正在變得不像自己,失去了對周圍一切的控制力。
随後泛上來的是恐慌。
強者,不是應該随時都完美掌控着自己嗎?
陽光的氣息消失了。
我知道他離開了,隻在一瞬之間。卻還是挺着脊背,在原地站了很久。
久到夜色一點點泛上來。
我不知道我在等什麼。
或許什麼也沒等。
被張良紮出來的側腹劍傷又在隐隐作痛了。
那場難民事件的後續,也有他的份,據說張家的仆從找到他時,他差點在雪地裡凍死,身上都是傷,也不知是經曆了什麼。
或許,也是同我一樣,想要找到笛聲的真相吧。
隻不幸的是,他找到真相了,并被真相狠狠修理一頓。
甚至城裡的纨绔間還流傳這樣一個笑話,據說那少年天才的張良被領回相國府之後,等他傷好,由相國大人親自操持,拿了根柳條差點把張良抽廢。
想來,他這次也是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