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隻……
我不知道踹掉了多少,它們每隻都叫我公主,一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我忽然有點害怕,不怕它們可怖的模樣,卻是怕在這堆骷髅裡,聽見有個叫我小冷兒的。
這種害怕交織着希冀,隐約還摻雜了心痛的殘忍。
想見到,又不想見到。
直到我扒着的那塊石碑赫然斷裂,我也沒聽見這樣的稱呼。
斷掉的半截石碑和我一起向下墜去,毫無懸念,一落到底。
落進了層疊的骷髅中。
被它們包圍,被它們控訴,枯爪極力向我探近,似是想從我身上扯下一塊血肉。
無盡的浪潮将視線淹沒。
一切成為死寂。
隐約有聲音在叫我。
“小冷,你發什麼呆呢?”
我啪的睜開眼睛,把頭從支着的手臂上擡起。窗外春光融融,正是草長莺飛的季節。
桌案對面的魚書一臉無語。
“你最近怎麼了,老是發呆,别告訴我你剛才坐着睡着了。”
我驚魂未定的喘息,片刻後,下巴窩回手臂裡枕着,“嗯,噩夢。”
這回改魚書發愣了,他念叨着我為什麼像換了個人,明明剛才應該罵他才對。
我看他是被罵上瘾了。
過了一會兒,魚書撓着臉蛋,“哎,咱們倆之前說到哪來着?你這一睡我都不知道你聽進了多少。”
我揉揉發懵的額角,嘗試回憶:“說到……最近新鄭城裡的謠言?”
魚書一拍大腿:“對!謠言,我也想起來了,上回出府取藥,滿城都在議論這個,說……”他看了眼周圍,确保沒人後,湊近小聲道:“說将軍有心圖謀大業,正在暗中收集能夠重啟周國龍脈的鑰匙。”
看到我一臉不解,魚書的尾巴像要翹上天:“小冷你這天天就會打打殺殺,肯定連龍脈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我面無表情:“知道啊,不就是控制七國命運的玩意嗎。”
“你居然知道!”
我輕蔑一哼:“不僅如此,我還知道這世上龍脈被分為七份,分别藏于各國的皇室之中。”又在魚書的瞪眼中,徐徐道:“打打殺殺不是暗衛的全部,他們還會被分配去探聽消息。”
我站起身來,轉身收拾今晚要用到的暗殺用具。自從上次受傷已經過去一個來月,因為醫廬先生回來發現整個醫廬被搞得一團糟亂,所以非常憤怒地把我和白鳳都攆回去修養了。
順帶還讓我賠償了藥爐。
所以,墨鴉的要求也算是作廢,畢竟醫廬的主人說了最算。
這一個月我深居簡出,很少在居所之外的地方閑逛,連雀閣都少去了很多。
每天都是窩在院子裡練武。
魚書來看望我時,還說以為我是瘋了。
但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如此清醒。
今天是修養的最後一天,将軍府養閑人到了極限,床枕下的竹筒裡,正裝着墨鴉給我的暗殺任務名單。
隻是還沒看,就被魚書的到來打亂了。
他來隻為閑聊,順便探望一下。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看看我是不是還活着,醫者父母心,我死了他會難過的。”
但我覺着以他的醫術,距離父母心這個階段還遠着呢。
我轉過身去鼓搗各種暗器,沒再理會,魚書在後面閑得蛋疼,一會崩潰大呼:“啊不是吧,你這就又要投入到任務裡去,那我去找誰說話啊……”
他從左邊湊來,我轉到右邊。
他從右邊湊來,我再轉到左邊。
我對他的一切搞怪假裝看不到,他不過一個話唠,沒人和他說話,會難受。僅此而已。
魚書氣道:“哼,現在你對我愛搭不理,待會我說的時候,你會求着我說的。”
“呵呵,拭目以待。”
“我是說真的!”
“哦。”
我在床邊坐下,翻手撥弄。
裝暗器的木盒嘩啦嘩啦響,裡面各式各樣的飛镖碰撞,楔形镖,柳葉镖,發綠的是淬毒的,兩邊開槽的是用來放血的。
被一枚一枚挑出,收進袖口内側。
“外面都在傳,北地燕國的七宿之一就在将軍麾下,而将軍好像使了什麼手段,讓那個人失憶了!”魚書猛然道。
飛镖叮叮落地,魚書扒望過來,“哇,小冷你怎麼回事,飛镖都拿不住。”
下一刻,他的領子被攥住,被迫直面我冷厲的目光,“你從哪聽說這些傳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