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沒見面讓我開玩笑開過頭了。”

“算了。”

煩躁地抹一把金發，海因茨慢慢地重新坐回去。

“你的右眼和右腿……還有機會嗎？”

“差不多沒可能了。”

朗也沉默了一小會。

“逃離卡姆蘭的時候受了傷，第三軍又使用了吞星級武器天之瓊，附近的三處阿卡夏裂隙被完全撕裂。浸泡在星核污染和潮汐污染裡太久，還能活着就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幸運。”

卡蘭很輕地摸一摸對方的手，仿佛在貼近自己的人類。

第一次見面時，他因為那些污染的氣息和血脈的氣息而垂涎欲滴。但是當時間過去很久，他理解到面前的人原本應該是能跑能跳、能在訓練場上和自己的士兵打成一片、也能夠在模拟賽中驕傲地拿下十連勝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脫離了輔助的外骨骼肌之後，連起身這種簡單的動作都需要憑借雙臂發力去完成。

芸芸衆生中由他親手挑選的那一個，牽着他重新觸碰到了近似于正常的、屬于人類的部分情感。

朗笑了笑，同自己的伴侶挨在一起。

“遇到他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快死了。不過混蛋的命一般都挺硬的，目前如你所見，我恢複得還不錯。”

他稀裡嘩啦地将那些沉重的氣氛全數推走：“聯邦該給我頒發一個新獎狀，耐活冠軍。”

“恭喜你，耐活冠軍。”

Ignis的指揮官闆着臉，沒什麼表情。

海因茨的心情說不上好受，但是他從未将這種情緒直白地表達出來，隻是輕輕地哼着帶過。

“那台黑色的重甲又是怎麼回事？”随便找了個話題轉移注意力，綠眼睛看向沒個正形的家夥：“那可不是聯邦能造的規格……你的伴侶，是帝國公民？”

這個問題相當難回答。

嚴格來說，卡蘭目前屬于黑戶狀态，比那些飄蕩在太空裡的劫掠者黑得還要徹底。

“是。”

在男人想到更好的解釋前，一旁安安靜靜坐着的話題本人已經回應了這個提問。

“帝國歸屬于我。”

朗：“……”

他隻能艱難地找補：“眼下他同那邊沒有任何聯系，也不會洩露聯邦的訊息，之後我再同你解釋。”

“那台機甲是他送的，獵犬小隊追得太緊了，我總得防身。”

海因茨的重點完全跑偏。

他覺得卡蘭的申明隻是搞錯了語序，因此絲毫沒放在心上，但接下來的對話内容讓他嫉妒到眼睛發綠——綠上加綠。

“一整台重甲作為禮物？！”

他自己的機體從首都星帶過來，算是老霍斯特額外開的後門，配置已經比Ignis倉庫中的那堆破爛好太多。搭載了Matrix系統的白金三代中型機的機動性能很強，對于污染的免疫程度也更高。

即便如此，他還是羨慕朗的新座駕。

有錢的霍爾曼家也砸不出來這種超規格的兇獸，可以一擊将巨型異種貫穿的可怕戰鬥力會讓所有駕駛員陷入癡迷。

“你是帝國貴族出身？”

普通人絕對無法拿出類似的東西，海因茨飛快地盯着卡蘭。

“你真的……真的把那玩意兒送給這家夥了？”

“千真萬确。”

卡蘭感受到自己的花豹開始舒展着擺動尾巴，他仿佛看見那粗壯有力的可怕兇器末端有黑色與白色的絨毛圓環在面前晃來晃去。

他那有點壞心眼的同伴兼伴侶，正懶洋洋地笑着逗弄滿臉寫着不可置信的老朋友：“連操作系統都完全不一樣，全新的阿陀那系統，更好地契合駕駛員本人的精神力，靈敏度幾乎全面上調了百分之三十。”

這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據，幾乎達到了同步率的上限。

聯邦自主研發的Matrix系統無法将同調的優勢發揮到極緻，但金烏由法赫納親自創造，承襲了重構後的法赫納的部分特性和核心數據，兩台核心動力爐作為兜底，以星核能源作為血液，直接突破了現有的技術壁障。

自剛才起就沉默着旁聽的伊蓮娜，第一次在自家長官的臉上看到了抓狂。

她有點想笑。

如果可以，她也想近距離觀摩一下那美麗的兇獸，然而對方這次前往駐軍基地并未攜帶太過醒目的武器同行。

海因茨語氣斬釘截鐵：“再說一句我就拉黑你。”

以一個手勢堵住滔滔不絕的話語，海因茨迅速站起身：“在我因為嫉妒和暴怒而打你一頓之前，先去吃飯。”

可能因為卡蘭在場，他加了一句說明：“現在Ignis也有正常的取餐處，不止是單純的營養劑分配點。我們去吃些東西，然後我帶你們去看一看整理完的休息室。”

就在所有人都随之站起時，超絕鈍感的金發男人突然想起一個在意的問題。

他湊到老對頭的身邊。

“他是以多少錢買下你的？”

“……”

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朗面無表情。

卡蘭笑着拆了死要面子的同伴的台。

“兩百九十裡瑟。”

在這一瞬間，天塌了的表情再度浮現在海因茨的臉上。

霍爾曼家族旁系出身的男人，每一根頭發絲都仿佛寫滿抗拒。

“聯邦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軍團長隻值兩百九十裡瑟？！隻值一筐子有機栽培無污染的新鮮蘋果？！”

他一臉崩潰地看着對方。

“你們帝國的物價标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