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有聯邦正式編制的戰艦靠近就會被轟下來。”
Ignis的指揮官歎氣:“那邊的防禦等級比我的駐軍基地還要高,幾乎是一整顆要塞星球。我不建議你親自涉險。但如果你已經做出決定,我會想辦法找一艘民用飛船。”
“他們對于貿易商卡得比較松。”
“感謝你的好意,但我們有其它的途徑。”
卡蘭笑着看過來。對方沒問難不難、危不危險,而是第一時間考慮如何提供幫助。
他對于“友誼”這一概念的認知,獲得了相對新鮮的一面。
“我的星艦會直接将我們帶到最近的近地軌道處,哈默拉的防禦機制會保持沉默。不過我們需要一位引路人,而非靠自己去探索一整顆陌生的星球,那樣所花費的時間将太過漫長。”
“我想想辦法。”
Ignis的指揮官最後說。
很好,卡蘭,1915,現在還加了一個星艦。
他的老朋友沒打算做出進一步的解釋,但也沒準備遮遮掩掩地瞞着他。說話說一半的謎語人該被拖去訓練場挨揍。
洗完臉重新躺回床上的金發男人感受到焦躁的情緒。
類似的心情他在首都星四處碰壁時也曾體驗過,時隔多年它們再一次出現。
下一秒,智腦的信息彈出,徹底令他的睡眠泡湯。
将整份文件浏覽一遍的海因茨認命地爬起身,随手抓過一件制服外套披在身上,轉身往問訊室走。
他睡不着,還有另一位睡不成的家夥在被關禁閉,剛好湊夠一個談話局。
結果,事實證明,心大的野狗在哪裡都能随便睡。
捅了大簍子的下士本人坐在問訊室的椅子上,絲毫不為身處的環境而感到憂慮。對方将腿肆無忌憚地搭上桌面,座椅被他坐成了僅靠兩條後腿支撐的狀态,晃晃悠悠仿佛要仰面摔過去,男人居然以這樣的姿勢睡得不省人事。
但就在指揮官本人走過單面玻璃、進入問訊室的瞬間,棕色的眼睛睜開,直直地盯着闖入其私人空間的目标。
這敏銳的反應令海因茨有一點不爽。
“我看了伊蓮娜的報告。”
伸手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綠色的眼瞳中沒有更多的情緒。
“我想她沒有誇大其詞或是添枝加葉,所以在依據規定做出判斷前,我來親自聽聽你的說法。”
安德烈看着他。
深夜來訪的指揮官比平時少了些一絲不苟的嚴肅,制服随意地披在肩頭,也沒有戴手套。
一兩根擾人的金發落下來,恰巧落在對方的眉梢處。
喜歡噴灑毒液的野狗突然感受到了乏味,他不太提得起勁耍弄對方玩,隻是懶洋洋地搖頭:“我沒什麼好說的。”
“謝謝你為伊蓮娜說話。”
然而在進行嚴肅的談話前,Ignis的指揮官先一步認真地道了謝。
“雖然我不認同你的做法,也不會改變自己之後的決定,但是從私人角度出發,我還是需要向你表達謝意。”
“我很好奇一件事。”
安德烈慢慢地将腿從桌上撤下來,他拖動椅子,身體前傾,近距離地觀察着面前的人。
“你和她不是情侶——這我能看出來,但是她總是會維護你,而你甚至會為了她向我道謝。”
“你将她當作什麼?家人?好用的副官兼下屬?朋友?”
鬥毆的起因非常荒謬,結束訓練的士兵們三三兩兩地站在原地聊天,聊一聊食堂最近的夥食,聊一聊礦星137的作戰和那具神秘黑色機甲,又或者是聊一聊親赴邊境星球的獵犬小隊。
然後話題逐漸轉到了一度按照Ignis指揮官的命令調動隊伍、與獵犬監判隊的艦隊對峙的副官身上。
“對方是獵犬部隊。”捷塔小隊的梅森輕輕嗤笑。
“讓我們和那樣的東西對上,我還從沒聽過比這更荒謬的指令。”
“首都星來的指揮官和首都星來的士官長,我第一次見到男女搭檔的主副級被批準通過同一份調令,甚至連職銜和級别都絲毫沒變。”
“這是正常情況下會發生的事情嗎?”
“我聽說了。”
同為捷塔小隊的内瓦爾開口,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們的指揮官在近十位候選者裡,挑選了唯一的一名女性作為自己的副官。”
“他們對外都是沒結婚的狀态。”
所有人嘻嘻笑起來。
吐槽自己的長官顯然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就像打工人總是會在背後罵老闆一樣。更何況從首都星來的精英和邊境星域格格不入,就算很努力地貼近當地作風,但白貓就是白貓,被扔到一群混日子的兵油子裡依然顯眼。
于是話題漸漸滑向了一個詭異的方向。
“他們看起來不像是睡過的樣子。”
内瓦爾在擦自己的手,剛剛的訓練令他沾了一手的泥漿。
“你不懂。之前我看見指揮官坐在艦橋的椅子裡睡着了,咱們的副官給他蓋衣服呢。”梅森的聲音不算大,他踢了同伴的屁股一腳,比了一個下流的手勢。
“所以我們才會被女人爬到頭上去。”
“前線不是過家家的地方,一個腦子不清醒的總指揮帶着他的副官,讓我們同獵犬監判隊作對,我簡直不敢想象什麼樣的人會做出這種決定。”
“得罪狗群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被抓走的人全都沒放回來過——這些汪汪叫的家夥的領隊也是個難搞的女人。又小心眼又容易記仇。”
“她們不該在戰場上蹭功勞,撿拾我們的成果,而是該早點回家結婚生孩子去。流血流汗是男人的特權。”
内瓦爾不再接話,太過露骨的話題已經令部分人感到不安,隻剩下梅森的聲音。
“你們看看隔壁的鄰居,老哈默拉一家之前就挺會進行管理的,我覺得這值得全星系推廣。”
在哄笑聲中,不遠處的下士放下手裡收拾到一半的訓練器械。
安德烈站起了身。
面帶微笑的男人走到和同伴們開着玩笑的捷塔隊員的身後,他扯着梅森的頭發,将對方整個人拽得後仰。
有力的手臂分開來不及反應的衆人,把發出驚叫的一方拖到靠近訓練場邊界的地方。
然後他将梅森的整顆腦袋,砸在牆壁上迸出鮮血。
血液濺在野獸平靜的臉上,表明行為的做出者并未因此而感到生氣或是憤怒。
他隻是摁着那顆頭,像是握着一顆無關痛癢的石頭,心平氣和地在牆上撞了一次,一次。
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