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卡蘭又一次靜靜地望過來時，人類終于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完畢。

他不再以一種患得患失的羞恥心态去面對自己的同伴，原因之一是他的伴侶看起來表情自然，既沒有不必要的尴尬，也沒有含笑的調侃。

卡蘭就像相識以來的每一個清晨那樣，溫和地同他問好，隻是比之前多了一個輕盈的早安吻。

“你們的早間運動有點劇烈。”

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和平常一樣，轉頭同自己的老朋友打招呼。他對自身的容貌和瞳色進行了輕度調整，以免被其他士兵指認出來，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男人不太想為自己的熟人帶去麻煩。

他們站在一号訓練場的邊緣，注視着又一場格鬥賽拉開序幕。

而海因茨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好像有什麼事情在困擾着這位Ignis的指揮官，橄榄綠的眼睛飄忽地注視着場内的身影，并且在自己的副官一個過肩摔将對手撂倒、圍觀人群爆發出歡呼時，移開了視線。

“嗯，平時他們不這樣。”

微微挑起眉毛，朗沒有發表評論。

他隻是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出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

“内網的模拟訓練，你們還在用？”

“很少。”

愣了一下，海因茨回答。

“大部分新人不喜歡那東西，他們覺得假貨終究是假貨，Ignis也很少卷入戰鬥。每次組織模拟戰總有一群人抱着各種各樣的借口跑治療室。”

伴随着輕微的歎氣，金發的指揮官疲憊地閉上眼睛：“最開始我做出處罰，但好像沒起到正面的效果。他們以敷衍的态度應付訓練，随便打一打，然後登出系統。”

“介意我借用一下嗎？”

朗笑了。

他不知道對方的倦怠從何而來，但是Ignis駐軍的精神面貌确實算不上團結。短短十幾分鐘的觀察，他已經發現不同小隊間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以一種渙散的架勢各自抱團。

“我想和他們打一場。”

“他們和伊蓮娜打是因為感到新鮮，換成在内網模拟戰中和你這樣的陌生男人打，大部分士兵未必有什麼興趣。”

海因茨搖搖頭：“不過你如果想試試，我可以安排，以命令形式下達的指令他們還是會服從的。”

“不用，我自己來。”

對付流氓團體有着極豐富經驗的前任艦隊長笑了，他向自己的同伴打了一個“等着我”的手勢，然後伸手撥開擠在前面的士兵，徑直走入場地。

“伊蓮娜，和我打一場模拟戰嗎？”

正準備迎接第五名對手的女人愣了一下，她喘着氣，體力消耗了很大一部分。

人類的承受力有着相應的極限，不存在那種無限戰鬥下去的離譜可能。

“您、你……”

副官沒有反應過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是怎麼回事，她側過頭，看着在一路抱怨聲中強硬擠上前的男人。

“我還有一場……”

“沒必要和垃圾繼續打下去。”

穿戴着外骨骼肌的右腿走路的姿态平穩，絲毫看不出異狀。

朗面帶微笑，聲音清晰，一句垃圾話打翻所有圍觀者：“和輸了之後偷偷哭鼻子的膿包們戰鬥隻會令你自降身價，這些***打架的樣子簡直****，好笑到讓人看不下去，我不得不說，Ignis的駐軍全都是******！”

好惡毒的話語。

好強的攻擊性。

斬釘截鐵，無差别轟炸。

這是男人從來不曾展現在卡蘭眼前的另一面，星艦的主導者因此愣了一會。

而在他的身邊，海因茨痛苦地閉上眼睛：“開始了，又來了。”

注意到好友伴侶疑惑的目光，Ignis的指揮官面帶苦笑。

“你……他并非一直都這麼粗俗無禮，隻是有些場合不得不這麼做。我感到很羨慕，這是我學不來的處理方式。”

擔心對方産生誤會，他勉強向這位“據說年齡很大”的觀衆解釋一句。

“他的本性其實很好，也不存在暴力傾向。”

卡蘭靠近一些，他确實不曾見過人類曾經的樣子，故而湧起極大的好奇。

“他和士兵相處，總是這種情形嗎？”

星艦的主導者輕聲問。

被那溫和的語調弄得有點不自在，海因茨默默歎氣。

“有時候會用這種風格。曾經的第五軍，差不多也是流氓聚集地……沒受過多少教育的低等星出身的人全擠在了那裡，一個賽一個地野蠻。大部分情況下講道理行不通，拳頭才管用。”

而站在伊蓮娜身旁的男人毫不留情，在一段“你們這群****，*******，**，*******”的嘲諷中，已經拉足了三輪仇恨。

有些士兵幾乎當場沖進格鬥場地，想要将這莫名其妙的神經病打一頓。

對方穿着臨時替換的普通士兵制服，看起來隻是一個無名無姓的混蛋，更何況罰不責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