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新的潮汐湧出,意味着哈默拉的駐軍壓力驟減。
裂隙環繞的生存環境讓他們在擊殺殘餘異種時經驗豐富,且動作迅速。
最大的黑市星球武器管夠,阿爾法戰艦群把大型異種清理掉後,中型艦和近地輕型艦追着小獵物轟。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外部的通訊接入進來。
“蘇萊曼·費薩爾·哈默拉。”
對方沒有影像,語調聽起來低沉而平穩。
“這裡是星艦法赫納,有一架機甲及其駕駛員需要由你進行接收。”
靜止了漫長的時間後,祂的形體在漸漸消散,與那些清除完畢的污染一起,沿着不同維度的通路流向阿卡夏。
法赫納本能地想要收容金烏,但是它的外形也瀕臨崩解。
現在他們都沒什麼更好的選擇。
哈默拉一方沉默許久,最終男人的聲音在頻道内響起。
“我為什麼會接收一名遭到聯邦通緝的逃犯,這名逃犯還曾經炸毀我整整兩艘貨船。”
“但是也封閉了坍塌的通路。”
法赫納沒什麼情緒波動,它在飛速打包自己的安全屋:“人類的方式無法令裂隙閉合,超過九成的哈默拉居民面臨着死亡的風險,你們的故鄉原本應該毀滅于此。”
“你為什麼不自行收容。”
對方沒有和它糾纏,迅速切換話題方向。
語氣中帶着聞見血腥味的笑。
“啊,你受損了。”
“是。”
背對人類的那一側,星艦的無數雙眼睛睜開。
“我受損了。但我不會死亡,短暫的沉睡後我将再度醒來。”
坐在阿爾法戰艦艦橋主座上的男人笑了笑,摸着左手的那枚祖母綠戒指。
“我從不懼怕威脅,更何況你看上去在虛張聲勢。如果沒有任何限制條件,從一開始你們就不會選擇悄悄溜進來,你也不會突然加入戰場,否則第五軍的那位聖人艦長不至于猛地沖到我的面前、強行推停我的飛船。”
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前方:“我不在乎哈默拉,也不在乎任何人,你可以試着在甦醒後碾碎這顆星球,但是我現在就會擰掉那具黑色機甲的腦袋。”
法赫納:“……”
人類好複雜,它不能理解。
星艦把D108的安全艙裹成一個球,和快要碎成渣的金烏放在一起。
“可是……既然你不在意任何人——”
它遲疑了一會。
“那你為什麼要揍說伊蓮娜壞話的人,在内網模拟戰的時候又為什麼要跑啊?”
“……”
頻道裡差不多沉默了一個世紀。
“發過來。”
“啊?”
這是個代表疑惑的音節,法赫納覺得自己選對了。
它是真的沒跟上對面的思路。
聽上去那位蘇萊曼的聲音裡帶着笑,但笑得令它全身電流亂竄、警鐘大作。
“我讓你把那具破爛機甲扔過來。”
男人微笑着說。
“噢,還有一件事,不對,兩件。”
和甲方談判要循序漸進,先提出一個條件,等對方接受最艱難的部分後,再追加一點無關緊要的附贈内容,已經安定下來的一方大部分情況下都會捏着鼻子忍了。
這是法赫納最近學習到的人類知識。
“另外有一個小小的安全艙,希望你一并接收一下。以及請不要打開金烏——我是說那具機甲——雖然已經清除了附着的污染,但裡面的東西會流出來。駕駛艙自帶的生命維持系統還在正常運轉,他們會自己醒來。”
蘇萊曼沒什麼表情,他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頭。
“什麼東西流出來?”
“人。”
星艦很誠實。
“完整的駕駛員,和人的各種部件。”
随着主體再度隐去,留下來的那部分“卡蘭”完全不成人形,全靠駕駛艙兜底。
法赫納看到自己的主導者“蜷縮”在伴侶的身邊,仿佛蜷縮在一個安全的子宮内,支離破碎,東一塊西一塊。
“打開會很麻煩的,流得到處都是也很容易丢器官。”
阿爾法戰艦的艦橋集體陷入寂靜。
哈默拉武裝部隊的沉默震耳欲聾。
偶遇驚悚抽象派選手,竭盡全力也無法戰勝。
蘇萊曼閉上了眼睛。
他的太陽穴在抽痛。
有時候,他真的發自内心地佩服那位第五軍的前任艦隊長。
軌道環停止崩塌後,居民收容工作暫時擱置下來。
地表部隊接到了新的指令,由優先安排避難點的民衆登機,轉而變為清理突破防禦壁的零星異種。
海因茨和完全不認識的武裝小組成員擠在一起,跑了十幾條街,把一些來不及躲避的居民挨個撿回去。
落單的大多是小孩和老人,因為行動遲緩,而被混亂的人潮所裹挾,同家人走散。
擊殺了第九隻異種後,身邊的人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你?”
Ignis的駐軍指揮官愣了一下,轉頭看着那名全副武裝帶着面罩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