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那幅巨大的壁畫……看了很久。”
輕輕地說着,對方緊張到攥着自己的衣角。
“即便曾經的首都星毀滅了,它還是會被很多人看到。”
“然後法赫納還給我說了一點别的故事,關于舊地的某位國王的生平,他的名字和那位畫卷的作者一樣,我很喜歡其中包含的意思——‘被愛着的人’。”
“大衛,我想選這個名字。”
實在太過羞赧,小獵犬整個人看起來都紅了,仿佛對于自己的提議感到極度不自信那樣。
“可、可以嗎?”
說實話,這是一個相當出乎朗本人意料的選擇。
他還以為喜歡沖浪的法赫納會和D108商量出某個極度時髦的、容易受到年輕人偏愛的姓名。
但對方偏偏截取了相當具有古典主義美感的單詞。
“很好的名字,你很厲害。”
男人低聲說,他的手緩緩地摸一摸對方的腦袋。現在D108……或者說大衛不再害怕,會在手臂伸過來時,主動地将頭拱過去。
“不過我能問問為什麼嗎?如果喜歡被愛的含義,還有許多别的詞語,它們都比這個詞更具現代感。”
對方有一小會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擡起頭來。
“因為我想像那名畫家一樣,被人記住。”
“你們是為了我,才繞路去了一趟哈默拉吧。”
那雙眼睛裡帶着淚水,臉上卻仍是笑着的。
“法赫納告訴我了,一共隻有兩針基因崩潰抑制劑。就算未來你們能夠找到科學院的附屬研究院,我們的生命長度也從一開始就被确定了下來。”
“我想被人記住。”
他小聲說。
“如果能被人一直記着,我就會不那麼害怕了。”
朗沒有作聲,但是他将不明顯地發着抖的年輕人抱在懷裡,輕輕地撫摸對方的背脊。
獲得了全新名字的青年僵直了片刻,然後逐漸放松。
當卡蘭也以同樣的動作抱住他時,D序列的新型人類發出細細的哭聲。
“我其實很怕痛,也、也不想死……其實打那種針很難受,但是不能浪費。”
手指用力地抓緊“綁匪”的衣服,那些聲音顯得含混不清。
“我想見隊長,也想、想和法赫納一起吃小蛋糕。我知道所有的獵犬都活不了太、太久……因為A序列的成員全都消失了……”
他哭得上期不接下氣,像是一直以來壓抑的恐懼全數傾瀉而出。
“我不想回到科學院,不想因為吃小零食被打碎牙齒……”
連鼻涕帶眼淚糊了朗一身,男人沉默着收緊手臂,牢牢抱住年齡差不多隻有自己一半的小孩,D序列的成員對于他而言确實和毛頭小子沒什麼兩樣。
他的伴侶看過來,無聲地搖了搖頭。
他們沒什麼回頭路,除了由馬普茲親自撫養的第一位新型人類,之後誕生的消耗型實驗品全都帶有基因缺陷。
人生于他們而言就像是一隻擰動發條的鐘表,不是他們希望擁有短暫的一生,而是從最開始生命的長度便被固定好了進度。
科學院自诩為創造者,傲慢地以上帝捏出亞當的手法,去禁锢一個個誕生在人造子宮中的靈魂。
而第一位新型人類也沒能像他深愛的人類所期望的那樣,一生長長久久、無憂順遂。
仿佛某種與生俱來的詛咒,被寫在了這些違反道德倫理的産物的命運之上。
“我們會想辦法。”
在安撫隊友和下級方面,朗有着豐富的經驗。他的語調令人信賴,低沉又平穩,讓人在聽到的同時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大衛是個很好的名字,它值得很多很多的小蛋糕,和很多很多的新朋友。”
“現在你已經認識了法赫納,海因茨,還有奎裡納,而這隻是你人生剛起步的第一小步。”
“我們會弄到科學院的樣本,和附屬研究機構的數據,這樣你就能夠繼續被法赫納綁架了。”
“你不在它會非常傷心的。”
“對呀對呀。”
狗狗艦也輕聲接話:“法赫納會研究新菜譜,讓你每天都吃到不一樣的東西。等到你的同伴也被綁架上船,我會給你們做一個七層的大蛋糕,開滿奶油小花的那種。”
它甚至不确定地同主導者确認了一下。
“你們會把他們全綁來吧?會吧?”
卡蘭無可奈何地歎氣,輕輕地掃一眼自己那曾經做出承諾的伴侶。
朗毫不猶豫。
“會。”
金棕色的眼睛中神色平靜。
“從塔娜到你的那位同伴,一個也别想跑。統統抓回來。”
新鮮出爐的大衛終于笑出聲。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悄悄地去擦眼淚。
“好。”
“不過在那之前,我需要問問你,我和卡蘭準備去一趟首都星,順路拜訪第五軍的前任軍團長——我不會說這趟旅途是毫無危險的,越靠近首都星的地方風險越高。”
誰也不知道科學院對阿卡夏做了什麼研究,兩條裂隙的坍塌差點讓卡蘭真正的本體發了狂,也讓金烏損毀成一個尚未完全修複的樣子。
因此朗給出選項。
“你想暫時留在Ignis嗎?海因茨是很好的指揮官,奎裡納也在這裡,你之後還能見到一位叫作伊蓮娜的厲害家夥。”
“但如果和我們一起,可能會經常出現被塞進安全艙裡的情況。”
大衛想了一會。
他看向摸摸自己的兩個人,最終笑着點了一下頭。
“雖然機會不大,但我想見見隊長。”
他認真地說。
“我和你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