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犬小隊被稱為狂犬不是沒有理由的，同樣身為作戰單位的第二軍被整個捶進地裡。

除了解救目标的兩支隊伍外，剩餘的四支小組按着五十人的督察隊揍，大型密蔽場如同厚重的盾面，強行頂着交火直線推進，悍不畏死的作風将這些興高采烈來抓一等功的少爺兵幹懵了。

直到朗卡着赫夫指導員的脖子把他拖出來。

“停火。”

傷口在流血的軍官一言不發，咬肌用力沒有松口。

襲擊犯的利刃幾乎要切斷他的動脈。

隸屬于第二軍的人全都呈現出一種懵圈狀态，被火力壓制進犄角旮旯的士兵彼此瘋狂對眼神，然後猶猶豫豫地暫停交火。

直到遠遠站着的女人走近幾步，這種膠着的僵持才被打破。

奧莉維亞仿佛沒有看到紛飛的流彈和亂竄的射線，她隻是迎着卡特走過來。

“您怎麼——？”

現任霍爾曼家主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對方伸出了手，将那根手杖遞向他。

綠色的瞳孔在這一瞬間呈現出輕微的擴張。

卡特說到一半的話停留在了那裡。

他看看朗，又看看奧莉維亞，甚至将視線越過他們望向遠處停靠着的飛行載具。

“叔父呢？”

他慢慢地、輕聲地問。

“霍斯特叔父在哪裡？他是有别的什麼事情，沒有和你們一起行動嗎？”

神态悲苦的女人并未回答，她的身上濺滿血迹，掌心更是染成紅色，卻固執地沒有收回自己的手臂。

卡特在那樣的眼神裡遲緩地後退。

這是遊刃有餘的小霍爾曼臉上第一次浮現出近似于迷茫的情緒，并再一次将求助般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朋友。

“朗，你來的路上沒見到霍斯特嗎？”

他像是求證一般地詢問。

“還是說他先走一步，和其他人彙合了？”

從剛剛起就沒再說話的勞倫斯臉色慘白。

仿佛有什麼支撐着他的精氣神被整個抽走。然而第五軍的前前任軍團長站在那裡，用力将背脊碾直，然後他大步走向奧莉維亞，接過了那根手杖。

他的手指沾染上血迹——女人的手心全是冷汗，導緻那些本該幹涸在路上的血漬被攥出濕痕。

勞倫斯低頭看着那根筆直的物件。

他一向對霍爾曼家的審美嗤之以鼻，瞎講究的霍斯特更是個中翹楚，将一根本該具有實用性功能的玩意兒搞得花裡胡哨。他第一眼看見這東西，就想把上面的祖母綠摳下來。

“他走了？”

在長長的沉默後，勞倫斯最終開口，每說一個詞都仿佛有火炭在嗓子裡燃燒。

“誰做的？”

“克裡斯·戴維斯。”

奧莉維亞木然回答，那雙眼珠子機械地轉動，對于問話本能做出反應。

“沒有批捕令，對方突然出現，然後當場射……射……”

她的嘴唇哆嗦着，始終無法将“射殺”一詞完整地說出來。

勞倫斯幾乎彎下身去。

有那麼一小會他攥緊自己的衣服，像是在緩解巨大的心髒疼痛。

他和霍斯特有着超過六十年的交情，從進入部隊起彼此看不順眼，是名副其實的死對頭。他覺得對方太虛僞太裝腔作勢，霍斯特則覺得他過于粗俗過于不知變通。

最終當他緩過那口氣，老人強行直起自己的腰，然後轉身大步走向聽完了所有對話的卡特。

在霍爾曼現任家主後退時，勞倫斯一把扯過對方拒絕着往回縮的手，強行将那根手杖塞進小霍爾曼的手裡。

“拿好了。”

勞倫斯說，渾濁的眼睛裡帶着近似野蠻的光。他自己的胳膊還在流着血，其中一些同樣沾染到刷着黑漆的杖身上。

“你敢松手就試試。”

卡特·霍爾曼沒有說話，他就那樣握着被強塞過來的東西，定定地低頭望過去。

在他接手的瞬間，奧莉維亞一直繃緊的弦終于斷開。

一路上緊閉嘴巴的女人爆發出巨大的哭聲，整個人滑落着坐到了地上。

她一向梳理整齊的發髻完全散亂，當她用手去遮擋自己流淚的臉，褐紅混着淚水拖出可怖又滑稽的淚痕。

她在寂靜的夜中放聲悲号，發出歇斯底裡般的哀叫。

被朗挾持的赫夫目睹了整個事态的發展。

他因為震驚而忘記堅持片刻前的強硬态度。

“克裡斯殺了霍斯特？！”

當他扭動脖子，控制着他的人将他的腦袋嘎嘣一聲重新掰正，像是不打算向無關緊要的路人進行解釋。

“不可能，霍斯特和小霍爾曼犯下的事情沒什麼關聯，就算有，他也不是主犯。”

赫夫再一次轉頭，這一刻他的驚訝實在是大過對于任務失敗、性命堪憂的顧慮。

“克裡斯身為第二軍的軍團長絕不會做這種事！”

這回，把他捶成年糕的襲擊犯沒有再動手，而是緩慢地撤掉了将那張臉擋去大半的面甲。

審視的視線望過來。

那是一張曾經占據了各大新聞頭條的臉，也是一張所有軍隊成員都難以忘記的臉。哪怕現在僅剩下一隻完好的眼睛，也絕不會讓人認錯。

赫夫在一瞬間凝固，他的身體變得僵硬。

“朗·蘇……”

“讓你的部下放下武器。”

金棕色眼眸的男人聲音平靜，手上的鉗制并未放松絲毫。

他沒在和對方打商量，而是在宣布一個事實，一個決定。

“否則我會将他們指導員的頭擰掉。”

“等他們退至安全距離，我會把你帶上飛行器，你的身份讓你具有成為臨時人質的價值。”

“在脫離首都星之前，你将面臨暫時羁押。”

朗低沉的語調将每一句話都說得十分清楚，像是在布置作戰計劃。

“如果明白了，那麼就立刻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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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第六十區的閘門緩慢升起，十三組共兩百零八根配重鋼筋帶動了這龐大的鋼鐵巨獸，随着防爆防沖擊裝置落下，起降台擡升。

艾琳拍拍傑森的肩膀：“從現在起，你的叛國罪就要坐實了。”

樹懶研究員“啊”的一聲。

“之、之前不算嗎？”

“之前大概是秘密抓捕的程度，現在大概是你即将成為各大頭條通緝犯的程度。”

笑嘻嘻的女人全身上下都寫滿了“開朗”和“外向”，将所有的内向和内耗全部留給自己的同僚。

“高興嗎？”

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