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局辦公室中的落地窗濾過鐵堡陰沉的天空,禦天敵的指尖在暴風雨的任職公告上敲出規律聲響。全息投影中的“新主教”正接過權杖,原本還未更改的學院的銀藍塗裝與猩紅教袍格格不入——
“奧赫斯學院首席畢業生?”他嗤笑着将數據闆扔給警車,“議會那幫老狐狸倒是會挑傀儡。”
鐵堡警衛局局長,看似能夠爬上更高層的位置,議會控制下的防禦系統的各個部門結構經過近百萬年的變動已經趨于穩定,假若他的上司不是因為火種驟停回歸火種源這種事故殉職,照這個勢頭——如果普萊姆斯不顯靈,自己是不可能熬出頭的。
禦天敵靠着椅子,夾着厭惡的神色掃過單向玻璃外的警衛局全景——一塵不變的下屬,毫無起色的職位狀态。
是啊…一個新上任的主教又能撐到什麼時候,隻不過是議會重新加碼開局的一顆棋子。
他絕不會接受和自己不匹配的一切。
這之後禦天敵并未曾多留意這位主教——隻是剛剛涉足權力遊戲中的貴族子弟,很快就會被利用完剩餘價值後丢到哪個不知名的角落中區,但主教的名頭很快就在鐵堡的街頭巷尾傳開。
她每日更換的塗裝會變成新流行,輿論頭條探查到教會中所使用的任何器物的市價緊跟着高漲。
議會為了她,特批了神誕日作為塞伯坦新的例行節假日,真金實銀地将資金砸進教堂,鐵堡主教會修葺得恢宏無比,連地面上的地磚都是由手工抛光的冰晶鑲嵌。
禦天敵開始厭惡和教會有關的一切東西……也許是多次見到教會的新聞讓他産生了疲勞,也許是因為暴風雨的存在更加顯得他的努力不值得一提。
轉機出現在主教遇刺後。
也許普神真的顯靈了——你看,連普萊姆斯都優厚這位冕下。暴風雨并未受到重傷,警衛部部長銳鋒被指控系為主犯。
他終于等到了機會,一個可以繼續向上的機會,一個可以讓全塞伯坦記住他的名字的機會。
禦天敵站在刑場,無言地注視着主教撚起袍角,肅穆宣告悼詞。又看着她倒下,顫抖着手,佝偻着身軀,努力将自己撐起。而此刻,本該失去的銳鋒火種居然還未熄滅,重新“複活”了。
……不,并非如此。
——她還不是一樣被當做一顆棋子了嗎?就算是主教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隻不過沒有徹底摔得粉碎而已。
禦天敵芯中陡然升起一絲快意,又瞬時消散。
——看來自己也并沒有被重視,即使将他推上臨時部長的位置,對于那些位高權重者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的,計劃中的一環而已。
還不夠,還不夠——
還有什麼能夠讓自己……
「領導模塊」
沒錯,有了這個就可以了。
他的邏輯模塊立即給出了結論——隻要獲得了領導模塊,即使自己不成為新一任的領袖,擁有它,想要制造出多少個傀儡“領袖”都可以。
從那些前代領袖繼承來的知識全部儲存在内的東西——禦天敵向來不信任這些類比于神學的東西。但倘若要獲得領導模塊,他必須獲得身為主教暴風雨的支持,不僅僅是出于她的政治地位,她身為普萊姆斯後裔所攜帶的血脈更為重要。
這能有什麼困難?她不過也是和那些元老院類似的機子而已,隻需要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夠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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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還有一位TF和我曾提起過,”
暴風雨強迫自己重新翻找一遍儲存庫,散熱風扇也開始運作起來。“在您之前一次的任務中,曾從報廢的瓦爍中救出年幼的他時,還弄損了左臂的裝甲。”
還有什麼其他的來着?
她又将備份十幾個TB的日志從頭到尾提取關鍵詞又篩查了一部分,即将拉到最高效率的散熱風扇運作聲頻頻引得路過的TF側目。
禦天敵的處理器突然檢索到那個雨夜——他分明是為追查走私犯才轟開機甲殘骸,那孩子的存在隻是任務報告的腳注。
“我...不知道他還活着。”情感過濾程序讓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般滞澀。
“他偶爾會前往教會救濟所裡學堂,為幼生體們講課。”
暴風雨捏住自己的指尖,大功率的運行機體讓她覺得有點口幹舌燥,畢竟那可是整整幾百萬年來的記憶壓縮儲存量。
“現在,他已經是一名小有所成的機械繪圖師了。”
“所以…我堅信您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警衛部部長,抱歉……”
她勉強停下話音,從出氣管中短促地喘息,慢慢調動自己的機體的功率,一會後才重新開口。
“這并非空穴來風,議員先生。”
暴風雨的笑容有點像是陽光反射在教堂的镂空冰晶吊頂上,讓禦天敵覺得恍惚——
——她怎麼能是這樣的?
不,她應該……
“比起那些冰冷的聖器,我更相信這些事實的溫度,願普神庇佑你,閣下。”
這下禦天敵反而說不出任何話了,如果暴風雨能夠表現得更加輕蔑他,更為高傲。他還能夠得芯應手地和她交談。
邏輯模塊不停地跳出彈窗,提示他應該立即接住下一句話,但是他的發聲器像是被滾燙的瀝青糊住一樣,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暴風雨瞟了荷茲一眼,也發覺她也在看自己。
「他怎麼不說話了?我的言辭有哪裡不當嗎?」
「不……并沒有。也許是您的話語讓所有人挑不出來任何瑕疵……」
不管怎樣,禦天敵沉默的時間有點太長了。他的光學鏡看起來有些失焦,直直地盯着前方她的位置,這就有點吓機了。
在暴風雨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宕機中的時候。禦天敵似乎是深深置換了一下循環氣體,這次換成了他的散熱風扇開始轟鳴。“你……您——”
他看向暴風雨的光學鏡,再次嘗試開口。
“冕下,我——”
——啟動失敗。
禦天敵放棄了掙紮,禦天敵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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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藍色的渦輪狐狸呢?」
「禦天敵嗎?被我吓跑了……?」
「哈?」
靠着管道内休息的毒蜘蛛猛得咳嗽了一下,随後,全身機體開始抖動。
「這家夥也居然有今天……你和他說了什麼讓我們的禦天敵部長跟見了普神本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