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是什麼好人,你應當比我清楚,他安插眼線進府,不一定安了什麼賊心。”
封行淵慢聲接過話來,“目前看起來,也是為了你。”
鹿微眠垂眸,“為了我還是為了他的野心,都很難說。”
“罷了,若是真找過來,你就說是我把人趕走了。”鹿微眠起身,“還有,明日叫我一起入宮複命。”
“複命隻需要我自己去即可,怎麼突然想跟我一起去?”
鹿微眠舔了下唇角,“我今天在大家面前說出去了,那我得去呀。”
封行淵聽笑了,“這麼簡單?”
“不簡單,”鹿微眠順便告了個狀,帶了點不滿的情緒,“你二叔嬸嬸故意給我下馬威,讓我站規矩,我吓唬了他們我會在禦前說他們,我明日不去,他們還覺得能拿捏我。”
封行淵戲谑道,“難為你還給他們好臉色。”
“做做樣子還是要的。”鹿微眠說完,離開了他的屋子。
紅衣襯她,像一隻娉婷俏麗的紅蝴蝶。
封行淵看着她離開,回想着她方才說過的話,手指輕輕點動着木榻床架。
入宮複命是寅時,天還未亮。
封行淵在成婚前早就打探過鹿微眠的生活習慣。
早的時候,上午巳時起,晚的時候能睡到午時。
因而封行淵根本沒有把鹿微眠說要跟他一起入宮複命的話放在心上。
清早收拾好坐進馬車,剛要命人啟程,忽然馬車前端搖晃了一下。
接着探進來一個莓醬橙色的影子,輕快地坐在了他身邊。
鹿微眠理了下自己被風吹亂的鬓發,吩咐道,“啟程吧。”
封行淵疑惑地看着身邊突然出現的少女。
鹿微眠自顧自的說着,“還好我早出來些,不然你就走了。”
封行淵揚眉,“夫人晨起這麼早,不困嗎?”
鹿微眠理所當然道,“不困啊。”
一刻鐘後,封行淵肩膀忽然一沉。
封行淵:“……”
他深吸一口氣,擡起身邊人的腦袋,緩慢地推到了旁邊。
而後輕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安靜地閉目養神。
馬車颠簸,鹿微眠腦袋輕撞了下馬車車壁,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她聽見馬車外傳來市井擺攤的聲音,正欲再度閉眼時,忽然間想起什麼被驚醒!
鹿微眠慢慢撐起身,環顧四周看見封行淵也在補眠。
她掀開車簾,詢問車夫,“到哪了?”
“回夫人,到慶安早市了。”
鹿微眠心髒提到了嗓子眼,“這裡百姓多,别再沖撞了人,我們拐一下前面那個小巷走。”
其實今早她一定要跟封行淵一同入宮的原因,根本不是昨日跟封府的人放出了話。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這條路上會出事。
說來也怪她,是她出嫁前一直在家哭。
她弟弟總以為阿姐嫁給這個人受委屈,孩子又是十二三歲狗都嫌的年紀,自己拿了主意。
他知道封行淵今日入宮複命,收買了一個攤販大伯,在這條路上裝作被封行淵的車撞翻,弄髒了封行淵的朝服和馬車。
他以為一個小小的把戲,能幫阿姐出氣。
但那天封行淵衣飾髒污,複命也遲了。
朝服髒污面聖是殿前失儀,聽說被太子黨羽好一頓編排和嘲弄。
他不知道鹿微眠那天看見封行淵穿着髒衣服回來,連百姓都在指點非議他時有多愧疚。
她不願意嫁歸不願意,但他也是無辜要娶。
車夫大約是覺得鹿微眠說得有道理,勒住缰繩調轉方向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鹿微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也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了那條街就沒事了。
她手指輕攥裙擺,緊張了一路,直到他們拐出小巷時,馬車忽然颠簸一下,接着傳來一陣碰撞聲!
鹿微眠心裡咯噔一下,想也沒想忽然撲到了封行淵身前,護住他的朝服!
封行淵身形僵住,隻感覺鹿微眠身上茉莉花香極具侵略性,将他嚴絲合縫地籠罩住。
她發間垂落步搖搖晃着勾住了他的碎發,輕輕震蕩。
封行淵入目所及,就是少女白皙脖頸和頸間血絡。
這是一個人身上最為脆弱且緻命的部位。
看起來很好咬。
少年身體裡不安分的屠戮嗜血情愫,極輕的躁動着。
他見血會興奮。
無所察覺的鹿微眠閉了閉眼睛,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有東西潑到她身上。
淩一正好掀開車簾禀報,看到這一幕,“唰”地一下将車簾放下,“剛剛馬車踩到了一塊地坑,主子夫人小心些。”
鹿微眠:“……”
她有點尴尬,但是不敢相信自己能這麼尴尬。
鹿微眠不死心地問,“路,路上沒事嗎?我剛剛聽着什麼東西撞上來了。”
“沒撞到咱們,撞到了咱們後面的車。”
鹿微眠還坐在封行淵腿上,能感覺到身下他的朝服冰涼堅硬。
她覺得現在的姿勢,還不如撞上來了。
耳側忽而響起少年好整以暇的聲音,“夫人看起來,早就知道這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