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抱着她的腳,喊家姐家姐的時候,鄢敏還是俯身把他抱起來,她看到媽媽在沖他們微笑,便逗逗他的小手,笑着說姐姐喂你吃飯飯好不好?
小東西就笑起來,好像一顆粉雕玉琢的丸子,那般天真地沖她笑。
她突然覺得罪惡,這個小家夥在不知不覺中就受了她的利用。
吃完飯,鄢敏就回房間了,她依舊趴在窗口看外面,她的房間在房子的側面,從這裡可以看到左側的那棟房子。
與自家的别緻富麗相比,那棟外表和他家相似的房子,卻給人以破敗頹唐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那扇從沒開過的門,緊緊閉着的窗簾,雜草叢生的庭院。
鄢敏不認為那棟房子無人居住,因為放在窗台上的那盆花,下雨時便會消失,天晴又會出現。
可她沒有一次,看見有人出現在窗後,如果不是她花了眼,那麼就是鬧鬼了。
而鄢敏兩個眼睛的視力都是1.0。
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這個結論,使這棟房子在鄢敏的眼裡,散發着誘人的氣息,就像放在盒子裡的蛋糕,叫人垂涎三尺,裡面裝的是什麼口味,又是什麼形狀?
鄢敏樂此不疲地猜想,是男鬼還是女鬼?多大歲數?長相如何?有沒有飄過來的風險?
她想,按港城這個天氣,12個小時都是烈日,飄過來的可能性不大,但晚上就不一定了,她得關嚴窗戶。
鄢敏在日記本上寫道,關緊門窗,然後畫了一隻長發掩面,穿着白袍,腳踩滑輪鞋的鬼。
她拿出相機對着外面咔嚓咔嚓一頓亂拍,這個相機是她的新寵。
上個月她作文比賽得了獎,她爸把她喜歡的歌星請到家,給她唱歌,兩個人用這個相機合了照。
這個兩月,她走到哪都把這個相機帶着,好随時向小夥伴炫耀。
她把鏡頭下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放下相機,笑起來。
樓下,蕊蕊也在沖她笑,纖細的胳膊在空中飛舞,王準則站在一旁,抱着網球拍,笑着看着蕊蕊。
鄢敏飛快下了樓,鄢鴻飛在樓下低着頭看書,莊臻坐在他身邊。
鄢敏從邊緣走,像隻蹑手蹑腳的小狗,眼睛不停瞟她爸。
莊臻向她使了個眼色,她瞬間像得了懿旨般,渾身都踏實了,膽子也大了,一溜煙跑到門口,開門的同時,叫道:“爹地媽咪,我出去了。”
身後傳來鄢鴻飛的叫喊,卻及時被莊臻叫停,“好了,今天天氣這麼好,準孩子出去玩玩,老在家憋着會生病的。”
鄢鴻飛便不再追究她了。
鄢敏做了一個鬼臉,她老豆在外面八面威風殺氣飄,在家妥妥妻管嚴。
得了莊臻的準許,鄢敏這次玩的格外踏實,她和蕊蕊他們四個人去網球中心足足打了四個小時的球,還在外面吃了晚飯,又看了電影,回來時已沐浴星光。
徐文興送鄢敏回家,别看鄢敏邊走邊拿着網球玩,心卻已經打哆嗦了。
鄢敏說:“等會到我家,你看着我房間燈亮了再走,萬一我老豆把我趕出來了,我好去你家睡。”
徐文興說:“行,等會你摔杯為号,萬一你小命不保,我好沖進去救你。”
鄢敏看了他一眼,不覺得好笑,因為這可能是真的。
“诶,鄢叔平時打你,喜歡用長武器還是短武器?”
徐文興毫無自覺,他不知從哪撿來一根樹枝,眼睛都亮了,跟兩個探射燈似的,特中二地拿在手裡揮舞,“瞧瞧,我這武器怎麼樣?不行不行,萬一鄢叔喜歡近距離攻擊,我這就不好使了。”
鄢敏吐槽,“你把我家當敵後戰場了?要不要再給你撿倆手榴彈,配根小米步槍,把我家掃蕩了得了。”
“我這不是為了保護你嘛。”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往前走,打打鬧鬧,鄢敏倒沒那麼心慌了。
她手裡拿着網球,一路走一路笑,一個不小心左腳拌右腳,差點摔了。
幸虧徐文興反應快,一個伸手攔住她的肩膀,把她穩穩托起來。
月光幽靜深遠,俯看大地上的年輕人,兩個人都是黃金一般的年紀,做任何事都流光溢彩,美輪美奂,何況英雄救美向來是浪漫的代名詞。
可惜小女孩鄢敏獲救後,第一反應是,網球不見了。
網球是王準的,上面有網球明星李娜的簽名,她焦灼起來,一時竟沒注意到,離她極近的徐文興悄悄紅潤的耳廓。
鄢敏懷疑網球溜進了鄰居的圍欄裡,她走上前查看,突然跟被人推了一下似的,跌坐在地上。
“怎麼了?”徐文興忙問。
鄢敏臉色青黃,如泥土一般,顯然吓得不輕,她顫顫巍巍指着樓頂,“有,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