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樹周圍幾個男生在竊竊私語。
“你們看他還在讀書呢。”
“真能裝。”
“你們不懂,不裝一下,怎麼讨老豆歡心呢。”
“讨了也沒錢,這老豆還不如不要。”
“不要了,他能到咱們這學校來嗎?”
“他也挺可憐。”
“你瘋了?小三的孩子有什麼可憐的。”
鄢敏離他們尚遠,污言穢語已傳入她耳朵,段冬陽隻會比她聽的更清楚,可他臉上竟沒有一絲傷心,就像被風吹過一樣,幹幹淨淨。
阿敏将自己代入段冬陽,感同身受,簡直像手刃了幾位長舌男。
她幾步走上前,到段冬陽身旁,和他說話:“你看什麼呢?”
段冬陽沒有立刻展示。
鄢敏探頭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标着各種各樣的拼音,緊跟着是繁體字,她咦了一聲,“你在學廣東話呀。”
徐文興在向這邊看,段冬陽把本子合上,放到身後。
鄢敏說:“光看這個怎麼能學會呢,我可以教你呀。”
她在他旁邊坐下,那隻藍色的耳墜,發着光,好像一個反光的小鏡子,仿佛就在她臉旁搖晃,她的心也跟着晃了晃。
她伸出手,把那顆藍色握在手中,原來藍色的寶石中間鑲着銀,表面雕刻着精緻的花紋。
這些紋理鄢敏沒見過,覺得新奇,湊近了細看,有的像太陽有的像眼睛。
“鄢敏,你要把我的耳朵偷走嗎?”
鄢敏擡起頭,這才發現,自己拽着段冬陽的耳朵,而兩個人離的極近。
她的額頭幾乎擦過他的發尖,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皮膚放射的溫熱的溫度,聞到他發梢淡淡的薄荷香。
她的臉一紅,松開手,往旁邊退了兩步。
段冬陽竟然彎起嘴角笑了。
她的臉很燙,段冬陽笑起來又那樣好看,她眨巴眨巴眼睛,覺得臉熱得能煎雞蛋了。
“我來教你吧。”她奪過段冬陽的教材書,呼啦啦翻頁,“這裡這裡最實用,先學這裡。”
“不是港城人,當然學不會咯。”
不是段冬陽在說話,鄢敏擡起頭,看見一張白淨的臉,班上最壯也是最調皮的餘啟,站在他們旁邊。
她不悅地皺起眉,“我也不是,我怎麼學會了?”
餘啟打量了下鄢敏:“我跟他說話呢,你打什麼岔。”
鄢敏不屑他語氣裡的譏諷,更不屑他剛剛在背後嚼人舌根,路見不平,阿敏當然要拔刀相助,“我就愛打岔,不愛聽就離我們遠點。”
餘啟瞥了眼不遠處的徐文興,笑着對鄢敏說:“鄢姐,語氣這麼沖幹什麼,我有沒得罪你。”
“走走走。”鄢敏不吃他那套。
餘啟嚷嚷起來,“這野種的是你的誰啊,你這麼護着他?難不成······”
周圍的人叽叽喳喳笑起來。
鄢敏看了一眼段冬陽,他靜靜坐着,沒什麼表情。
這污穢的暗示,不僅侮辱了段冬陽,也中傷了她。
餘啟小小年紀便已駕馭中國男人的絕招,用黃色攻擊女性,用綠色诽謗同性。
鄢敏跳起來,指着餘啟道:“是你親爹!”
“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十遍,也是一樣。”鄢敏掐着腰,“他要是野種,你也是野種!你是大——”
周圍傳來一陣陣哄笑。
鄢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陣猛力推倒,她的頭磕到樹幹上,疼的她悶哼一聲。
餘啟騎在她身上像一隻發狂的野獸。
她這才想起,餘啟小時候他爸就不要他了,是野種這個詞深深刺激了他。
可鄢敏一點都不怕,要打架,她渾身都是力氣,她不怕疼,也不怕吃力。
餘啟一米八,體型是她的兩倍,瞬間便蓋住整個天空,他眼神火熱,像要把她活吞了。
她定定與他對視,四肢都被他固定住,她剛要拿頭撞他的腦袋,餘啟整個人從他身上飛了出去。
沒錯,飛了出去,就像流星 。
鄢敏爬起來,瞪圓了眼睛。
段冬陽和餘啟厮打成一團,餘啟嘴裡罵罵咧咧,賤種,小三,野種,什麼東西也敢碰我?各種污言穢語,和周圍的尖叫混作一團。
而實際上卻是,段冬陽占了上風。
沒想到他看起來瘦,力氣卻那樣地大,把餘啟兩隻手反剪在背後,一隻手像鐐铐一樣死死擒住,他輕輕往前一推,餘啟便疼的哭爹喊娘。
可段冬陽沒有打他,一下也沒有。
他擒着餘啟,像擒着一隻豬,他把他往鄢敏面前一推,沉穩且不容置疑的的聲音響起,“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