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敏這幾天心情不佳,連鄢鴻飛都發現了。
莊臻故意把最新款的相機放在餐桌上,鄢敏竟隻顧着埋頭扒拉飯。
鄢鴻飛用手輕輕敲桌面,鄢敏不明所以擡起頭,然後一眼看見自己的摯愛。
她歡呼着把那台哈蘇相機抱在懷裡,低頭端詳,這是今年最強悍的型号,班上好幾個同學都有,她想入手好久了,又怕她爸教育她學生不宜攀比。
現在不費吹之力得到,她高興地合不攏嘴,抱着相機又親又摸。
鄢鴻飛的臉上不無心疼,“你媽生着病,咳嗽着,還要親自替你去了解相機的分類型号,攔都攔不住。”
鄢敏頓時受寵若驚,“謝謝媽咪!”
莊臻咳了幾聲,微笑着說:“我沒有那麼嚴重,别聽你爸爸胡說。”
從媽咪的的話中,鄢敏隐約感覺父母的關系有所緩和,她有些激動,卻沒表現出來,因為有人比她表現地更明顯。
鄢鴻飛一個勁給莊臻夾菜,桌底下牽着的手就沒舍得松開過,弄得莊臻無奈地歎氣。
鄢敏看她爸那不值錢的樣子,忍不住偷笑。
鄢鴻飛看着女兒,喝了口涼茶,開始趕人,“趕緊吃,吃完上去學習。”
鄢敏斬釘截鐵地拒絕,“我不,我也想跟多媽咪待會,老爸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把那鐵疙瘩拿來。”
鄢敏快被她爸的形容逗笑了,把鐵疙瘩抱得更緊,“這是媽咪給我的,你沒權利支配。”
“我沒權利支配,那我有沒有權利支配你?”
“不公平,簡直是霸權主義!”
鄢鴻飛笑了,往嘴裡丢了隻丸子,“上去多學點知識,說不定還有抗議的機會。”
“你!”
鄢敏準備再辯,卻看見媽媽的笑,那樣溫柔,那樣漂亮,就像油畫裡的白玉蘭花,潔白,優雅,散發醇厚的清香,那是媽媽的味道。
她故意撒嬌,“媽,你看他!”
她等着她媽收拾她爸,孫阿姨在這時說:“大小姐,不如你用新相機給大家拍一張吧。”
鄢敏舉起相機,在餐桌前留下最親最愛的人的合照。
爸爸媽媽坐在桌旁,孫阿姨抱着小弟弟站在後排,每個人的笑都滿足而悠長,包括鏡頭後的鄢敏。
有人說,人生隻活幾個瞬間。
如果可以留在這一瞬間,鄢敏甯願抛棄往後的每一個時刻。
吃完飯,鄢敏回房間,照常坐在小窗前,拿新相機往外照,拍拍小鳥,拍拍雲彩,就是不往對面窗戶瞟。
就是不瞟,她也發現了,對面窗台的花盆消失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那道窗簾也開了一道縫,窗簾後該有一張熟悉的臉。
他現在在幹嘛呢?
在給花澆水嗎?在吃飯?還是和她一樣坐在窗邊無所事事?
鄢敏低下頭,看到日記本上寫着關緊門窗,旁邊畫着一隻鬼,突然有點煩躁,“啪”地合上窗戶。
她換上運動服運動鞋,脖子上挂着相機,溜出去找王準他們打網球,順便炫耀一番。
路過段冬陽家門口,鄢敏看見裡面有影子閃動,她覺得奇怪,剛走沒兩步,有人在後面叫她。
“鄢敏。”
她知道是誰,故意閉着耳朵裝沒聽見,悶頭往前走了一陣,一撇頭,他竟還跟在後面。
鄢敏轉過身,“你喜歡當跟蹤狂嗎?”
段冬陽毫無愧疚之意,左右看看,“這裡好像隻有一條路。”
左右不是房子就是樹,要出小區還真隻有這條道。
但如果鄢敏不是看見那掐着點數的閃動,聽見他的叫喊,還真要相信他的說法了,她不拆穿他:“哦,好吧,那你走吧。”
他反倒幾步走到她身旁。
她看到他的腿修長而有力,包裹在藍色牛仔褲裡,步伐卻有些别扭,仔細看,腳下那雙白鞋好眼熟,就是小了些,前端頂成小山,看着很憋屈。
她“撲哧”一下笑了,心裡有個彩色泡泡飄了起來。
她好奇他是什麼時候把鞋撿回來的,卻偏做出滿不在乎的表情,“你給你的腳上刑呢?”
段冬陽說:“穿上去确實費了些功夫。”
他的國語比前幾日标準很多聞言她低下頭,鬼知道他個子和徐文興差不多,腳卻大出好幾個碼。
她說:“我可沒逼着你穿。”
“嗯。”
他點點頭。
她沒想到他會回答,又這樣幹脆,心裡像開水煮沸了,有點拿不準,她沒強迫他,那是不是代表他自願為她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