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爸爸,嗯叔叔他知道你得了,嗯,這個病嗎?”鄢敏小心翼翼問。
段冬陽答道:“知道。”
“那他還讓你一個人住在那間屋子裡?”想起那棟充滿灰塵,破舊不堪的老房子,鄢敏不禁為段冬陽打抱不平。
段冬陽的臉色變了變,沒有回答。
鄢敏自知失言,那個人是他的痛點,怎麼随意提起。
還沒找出話找補,段冬陽便輕聲道:“走吧,去拿球拍和相機,你不是忘記了嗎?”
“哦。”
她跟在他身後,心情卻依舊忐忑,就像犯了錯的小孩子,扁着手亦步亦趨。
到了網球場,王準和徐文興在打球,蕊蕊在休息。
“你們居然還在。”鄢敏很驚訝。
蕊蕊下巴揚起,指了下徐文興:“阿文今天開了狂暴模式了,打完我,又打王準,愣是不累。”
王準結束一局,也走過來,看見鄢敏如同看見救星:“快快快,你上,你上。”
鄢敏上一局的汗已經下去,體力也恢複了,倒是樂意上場,但丢剛生過病的段冬陽一個人不管,似乎不太義氣,他現在需要休息。
“算了吧,我準備回去了,老爸在家呢。”
她低頭把相機往脖子上套,又提起球拍,一副不多留的模樣。
徐文興見狀走來,說道:“怎麼現在才回來。”
“對呀,你們去幹什麼了?”蕊蕊也問。
鄢敏看了眼段冬陽,段冬陽沒說話,她道:“去奶茶店喝了杯奶茶,休息了會。”
王準說:“好啊你,你們倆享受去了,我們還渴着呢。”
鄢敏拍拍他的頭,“下次請你們。”
蕊蕊道:“那我要吃冰淇淋。”
鄢敏笑:“雙球的都沒問題。”
“多謝敏姐!”
一片歡呼聲中,徐文興沉默立在一旁,低着頭,目光在兩人的褲腳來回巡視,眉頭輕輕皺起。
鄢敏發覺古怪,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問道:“你怎麼了?靈魂出竅?傻咗?”
“癡線。”徐文興推開她的手,轉身向網球場中心走去,邊走邊喚王準:“繼續。”
王準哀嚎一聲,才慢悠悠跟上他。
被他突然一推,鄢敏心裡空落落的,隻覺得反常,不由多看幾眼。
徐文興穿着一身白,身材修長矯健,握球拍的手隐隐用力,王準還沒站定,他就一記切削發球,打地王準又是一陣哀嚎。
怎麼感覺徐文興好像心情不好?
她這樣覺得。
沒等繼續多想,耳邊就傳來段冬陽的聲音,不急不緩,正好能喚回鄢敏的心神:“我送你回家?”
見段冬陽被晾在一旁,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忙道:“那走吧。”
徐文興看着兩人的背影——不遠不近的距離,不算陌生,若說親密,似乎又不至于。
但他卻有一種不妙的直覺,或許來自他剛才發現的——鄢敏和段冬陽褲腳上同樣翠綠的雜草屑,而沒有哪家奶茶開在草坪上。
徐文興想不通鄢敏撒謊的理由,他舉起球拍狠狠揮下去,網球像流星一樣彈射出去,發出“嘭”的驚天動地的巨響。
這個轉校生,真的很讓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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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兩間房子中間,兩個人互相道别,然後各自朝兩邊走去。
雖然在同一個小區,可光站在外面,就能感受到天差地别,兩棟房子一個雜草叢生,一個富麗堂皇。
住在那樣破敗的家裡,鄢敏光想想就要得塵肺病了。
若說鄢敏是聖人,慈悲為懷,那是騙人的。她也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自我慣了。家裡的吃食要先緊着她安排,有時候也會看弟弟不爽,和他争寵。
可她也不是完全的壞人。見了殘疾老人會心痛,看見風中抖動的小樹也會有所感慨。就像現在,看到獨居的段冬陽,同樣難過。
鄢敏也不知道怎樣解釋自己的心理,反正她想到就去做了。
在段冬陽拉開鐵門,進入房子的前一刻,她突然問他:“要不要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