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中曾經肯定是一個比較大的家庭,但是現在就隻有兩個人了。
扶蘇把箱子放在一邊。
嬴政跟扶蘇要了藥,幫他上起了藥。
扶蘇則看着牆面。
他真沒見過這樣的牆。
這個房間有點漏風,但是這也不算是太過于難以忍受的事情。
牆上打了洞,上面有着金屬的管道,到處都有細微的嗡鳴,屋外則是噗嗤噗嗤的蒸汽的聲音。
除此之外,最吸引扶蘇目光的則是牆上糊的報紙。
報紙已經受潮變得皺皺巴巴且有點發黃了,糟糕的空氣質量讓着報紙也染上了一層結實的黑色髒污。
這顯然是老報紙了,而且恐怕還有年頭了。
扶蘇從報紙上識别出來一些字,這些字不是小篆,更像是扶蘇之前見過的程邈為向父皇贖罪改造出來的“隸書”,并且最近朝中正在商讨将官方字體從小篆改為隸書。
扶蘇對這字體不是很熟,但是現在在這報紙上一看,似乎更加清晰明了,尤其是在這種版面受限的地方有着更大的作用。
他拿起平闆,拍了幾張照,打算到時候拿回去給父皇看看實例。
拍完之後他才繼續看下去。
“開元”。
後面跟着年份。
這是什麼東西?
如今君主的名字叫“開元”?
扶蘇有點無從判斷這上面的意義。
他伸手摸了一下這紙,又薄又脆,他把手放下來的時候,手上還沾了廉價的油墨。
嬴政也湊了過來,他早就注意到了報紙,但是扶蘇是因為給他當人肉墊才受傷的,于情于理都要幫他先處理一下傷口再說。
他傷得并不重,隻是後背大面積擦傷了,受傷的面積一大就格外疼一些,噴了藥過不了幾天就能好。
嬴政的眼光還是很毒辣的。
打架打多了就知道他一拳下去其他人會安靜多久再來找他麻煩,也知道自己被人打傷了得多久才能不疼。
扶蘇低頭看到自己前面那顆毛絨絨的腦袋,習慣性地摸了一下。
嬴政愣了一下,回頭瞪他。
趙芸摸摸他的頭就算了,扶蘇為什麼要摸他?
扶蘇這才想起這不是自己的哪個弟弟,這是自己的親爹。
他停頓片刻,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我檢查一下你現在的狀況。”
“什麼狀況?”嬴政說完就想到了自己是突然出現在鹿台的。
自己是突然被移動到那裡的還是這是臨時的一個身體?
嬴政想,扶蘇肯定是比較有經驗的。
扶蘇本來隻是臨時找一個借口,但是這話說出來之後,他覺得自己的話的确有了幾分道理。
他在鹿台看見嬴政的時候,他顯然已經和商纣王聊了有一段時間了。
而在這之前,趙芸沒聯系他和他說嬴政失蹤了。
這對母子身上沒有能用的手機,但是趙芸在到酒店之後大可以用酒店的座機打電話。
如今的趙芸和扶蘇熟悉的趙太後不太一樣。
趙芸的确是寵愛自己的兒子、寶貝得如同眼珠子一樣。
即使她并不信任扶蘇,但是嬴政還算信任扶蘇,她不可能不告訴扶蘇的。
她沒打就意味着在她眼中嬴政的确沒什麼問題。
所以這應該是商纣王臨時給嬴政造的一個身體。
嬴政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對他産生什麼傷害?
扶蘇有點想不明白商纣王的腦回路到底是什麼樣的,之前雖然把嬴政說破防了,卻沒有直接動手,但是之後卻好像突發奇想一樣把他們從鹿台上推下去。
……其實商纣王現在果然就是因為在鹿台中待久了變成了一個瘋子吧?
王朝覆滅的壓力足以摧垮所有人,瘋瘋癫癫的也算是正常。
扶蘇的心情微微地低沉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到了“開元”兩個字。
華夏文明總是講究避諱的。
既然不是國君的名字,那“開元”意味着什麼?
一種全新的年份制度?
扶蘇壓下自己的思緒,捏捏嬴政的手指。
小孩子的手就是軟的,因為還在長身體,相比起成年的嬴政,這手上還有點肉乎乎的感覺。
扶蘇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是喜歡孩子的。
不然他也不會那麼樂于帶自己的弟弟妹妹。
小孩子的性格單純,和他們相處的時候總是心情愉快的。
扶蘇捏了兩把嬴政的手。
嬴政的性格和小孩子的單純是扯不上邊的。
他就是單純地長得很漂亮,性格又安靜,坐在那裡即使一言不發也會令人身心舒暢。
更重要的是,這是他那威嚴的老父親年幼的樣子啊。
扶蘇還是很想和嬴政親近一下的,隻是成年的嬴政雖然對他更有好感,但是卻不是一個會親近孩子的父親,他訓斥扶蘇的次數更多。
還是個孩子的嬴政即使對扶蘇沒太多感情,但是卻沒有他以後性格那麼強勢,也因為經驗不足,還是更容易被他這種成年人忽悠。
嬴政沒說話。
沒說話其實在嬴政這裡就相當于沒問題。
這個身體各處似乎都很正常,捏起來的确也是人的感覺,和扶蘇之前接觸嬴政時所感覺到的并沒有太大的區别。
扶蘇有點惋惜地放下了手。
摸一下還行,再多摸幾下的話,嬴政肯定會猜出來他就是單純地想摸摸他,根本不是他表面上那麼凜然正氣的樣子。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扶蘇真的還很想抱一下嬴政。
之前在給嬴政當肉墊的時候他的确是抱過了,可是那算不得什麼真正的擁抱。
嬴政不是那麼好親近的人,他的性格和經曆就注定了他的心防很高。
如果扶蘇硬要抱住嬴政,嬴政這種識時務的人肯定不會反抗的,但是後果自負。
嬴政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看上去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哦。”嬴政把頭轉了回去,繼續研究牆上的報紙。
他現在對這裡是未來這件事情已經相信了□□成了。
上面的字實在是陌生,他熟悉的是趙篆,但是隻要會七國網絡都轉一圈的人,還是能閱讀無礙的。
他不知道什麼是篆書,但是在看這些字看久了之後,也從報紙上字體中分辨出了一些熟悉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