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不配合,劉徹是真的敢做點什麼的。
“先生可真是自信啊。”面對着頗有壓迫感的一幕,嬴政倏爾一笑,“曾經死亡都沒能将我留住,那麼先生是哪來的自信的?”
孩童的聲音還帶着幾分稚嫩。
劉徹的視線和嬴政對上。
嬴政本來應該比他曾祖父劉邦還要大上三歲,但是映入他這雙已然蒼老的眼睛裡的是一雙屬于孩童的眼睛。
那雙眼睛還十分年輕。
根本和他理論上的年齡不符。
那種充滿了年輕人的朝氣的眼神是能夠裝出來的嗎?
就像是年輕人很難理解老人的愁苦一樣,而老人也很難裝出年輕人的那份活力。
劉徹的神色恍惚了片刻。
他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猜測,卻又聽到嬴政繼續說道:“曾經有人對我說‘嬴政梓棺費鮑魚’,那麼先生知道還有一句是什麼嗎?”
劉徹從恍惚中回過神,蹙眉,并不接話。
他用腳都知道嬴政肯定不會說什麼好話。
不過這話是誰跟嬴政說的?
可是嬴政卻不管劉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是……”
“劉徹茂陵多滞骨!”
嬴政的笑容從揚起的那刻之後就沒有下去,他看着劉徹,就像是劉徹之前看着他一樣。
他是他正在看的熱鬧。
所以他才在笑。
他忍了半天,終于找到了一個将之前的屈辱如數奉還的機會。
扶蘇靠近嬴政,立刻選擇回到他們原來的時間。
羽林衛的人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看到兩個人瞬間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殿中頓時一片驚慌,空氣仿佛都變得涼飕飕的,就好像外面的寒風灌了進來。
不僅是宮人們,就連劉徹自己身上也起了一層冷汗。
剛剛正在和他們對話的人就這麼消失了,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他們發了癔症才看到的幻象。
這個世界上确實有神迹,但是劉徹也确實沒有親眼見過如此怪異的一幕。
自從劉據的事情發生之後,劉徹已經把宮中的人清洗一番,也不會有人還敢做内應去做什麼手腳。
所有人都清楚這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才越發地懼怕了起來。
有個太監哆嗦着靠近劉徹,低聲問道:“陛下……難道這真的是鬼魂嗎?”
劉徹心裡也發毛,但宮中衆人如此恐懼,作為主心骨的他反倒立刻冷靜了下來。
于是他用力将酒盞往桌子上一扣,厲聲呵斥道:“今日之事不準任何人向外傳!若是有什麼動靜傳出去……”
他頓了頓,目光狠厲地掃過衆人,如同鷹隼一般:“小心你們所有人的項上人頭。”
劉徹嘴上隻說“項上人頭”,但誰不知道,皇帝若真狠下心來,那可是要連帶着三族一起問罪的。
宮人隻有嘩啦啦地跪倒一片。
劉徹心中的火卻完全沒法熄滅。
他讓宮人給他倒酒,隻是香醇的酒液此刻就像是淡水一樣完全無法占據他的心神,反而是酒液刺激他的食道讓他更加火大了。
他把手中的酒盞往旁邊用力一摔。
嬴政!
真是日了趙姬了!
你他媽倒是說清楚“劉徹茂陵多滞骨”是什麼意思!
還和“嬴政梓棺費鮑魚”對應上?
這背後是不是還有更加深層次的聯系?
劉徹都來不及思考他死後茂陵造了什麼殃,他滿腦子隻有一個最壞的想法。
他的雙眼變得通紅。
他死了之後他兒子也造孽了嗎?
他之後也是二世而亡了嗎?
不然那兩句為什麼聯系在了一起?
這實際上也是劉徹内心的最大恐懼。
嬴姓一家也許還有祖先庇佑,但是他如果就這麼死了,還會在這之後又翻盤的機會嗎?
宮人們匍匐在地,不敢擡頭。
對于普通人來說,也許會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情況,但是這種事情完全不适用于劉徹。
劉徹将死,隻會想要把威脅到劉家統治的人作為自己的陪葬品一并送下去。